“师?”苏白是宫中老人,见那宫娥的面貌便有诧异之色,低声问,“倒有些像……那位。”
胡楹儿埋头以袖遮口,回道:“正是先帝的那位,后来满门获罪,族女都没为奴籍。这个是今年才从官伢人那里送来的,奴婢怕惹事端,没给旁人说。她的姓氏扎眼,只怕被老主子的人认出来,将她打发去做军妓,奴婢便自作主张给她换了个姓儿。”
枕春以询问之色看苏白。
苏白附耳:“是先帝贵妃少师氏族人。”
老主子自然是指太后一党的人了。
枕春点点头,又细细看了那小宫娥,眉眼虽未长开却双眼尤若含情。当年少师贵妃宠冠后宫,若没有庄懿皇太后,今日的太后便是少师氏了。看苏白的表情,也可知道少师贵妃其倾国姿容,在这丫头身上可窥一斑。便点点头:“胡姑姑心地好。”
胡楹儿福了福。
枕春再看一眼,那小宫娥身子单薄,手上都是粗粝的茧子,袖口已经起了毛边。小宫娥见枕春看她,便回以两分期盼之意,枕春作没看见便撇过头来,吩咐苏白:“走罢。”
固然可怜。可是少师氏的人,哪怕无人认得,也总是隐患。何况如此美色。倘若他日枕春获罪连累安氏一族,族中女眷都配为奴籍,长嫂才生了个小女儿,还在牙牙学语。是否就是如这个小宫娥一般?
枕春上了轿辇,小喜子唱礼往永宁宫走。才没两步,枕春拍拍扶手:“慢着。”
胡楹儿连忙上前:“小主还有什么吩咐?”
枕春拨下髻中间的点翠蓝宝赤金簪,递给胡楹儿:“那个也来,师氏。要记得,是乐京的良家选来的师氏。必须是乐京良家。”
胡楹儿接过金簪,略一怔忪旋即明白过来,连忙道:“您吩咐的自然作数。必定是,只能是良家的师氏。”
“苏白。”枕春唤。
“奴婢在。”
枕春垂下眼睑:“陛下之前赏赐了一对儿墨玉的莲蓬把件儿,给胡姑姑送过来玩儿个新鲜。也跟殿中省的人说说,胡姑姑调教的人儿本主觉得个个都顶好,很不错。”
这便是有意抬举了。胡楹儿连连谢礼:“多谢小主。小主要的奴婢定然办得妥妥帖帖。”
枕春满意点头:“很好,走罢。”
这才又起了轿子,行过宫道,苏白才轻声问道:“小主何以留下师氏,即便无人认出来,这样貌美的妮子留在身边……”
枕春拨弄脖颈便晃动的耳坠子,叹息:“她生得美,我见了也觉得怜惜。若过两年成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在这样的地方才更是危险。我只是想着后宫的女子命数可怜,望以后莫步少师贵妃后尘。”
这话说得便勾起愁绪,苏白应是,却道:“奴婢入宫年岁也算久,知道小主的心。”
两人正说着,却见前头走过来一个抱琴的男人。
那人穿着一件玄色的鹤氅,一双半新不旧的鹿皮靴子,他抱着把朱砂漆的伏羲琴,手上提着一只鲈鱼。
枕春一愣:“虚无先生。”
虚无先生抬眼看她,却未对她行礼,只道:“明嫔小主。”
苏白出声提醒:“我们小主有了身孕,如今晋封了明贵仪。”
“哦……”虚无先生顿了顿,露出两分歉意,“微臣住在极音坊,不知道此事。倒也没有什么贺礼可以献给小主。”说着提了提手上的鲈鱼,“不若小主拿这鲈鱼回去炖汤?”
枕春见他又清瘦了些,栗色长发下皮肤白得几近透明,让人看着便觉惊心动魄。只问道:“先生拿这鲈鱼进宫做甚么?”
虚无先生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