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易戎马衣裳是很难见得的,他本也好武,只一身墨黑,头发冠一丝不苟。在英明殿前头那样闲闲地立着,好似个卸甲的将军。
好在是春日里气暖,二人俱着的轻便。由此帝妃二人一路前拥后呼,来到了泰安锦林。
今日的风,是有些喧嚣。泰安锦林是荡涤浊气的和风遍彻草原和林间,时值春夏交替,阳光落在肌肤上有些密密的扎。数百人便在围场的校场旁候着了,见得御驾前来,称颂之声遍彻山野。
出猎杀生前,先是有仪式的。
譬如祭祀与舞蹈。舞蹈是秦王破阵曲与兰陵王入阵曲,一点新意也没有。
枕春坐在慕北易的身侧,眼睛在座下的人群里探寻,想要看见虚无先生的影子。看了一会儿没有见到,只瞧着最前一排的慕永钺,嬉皮笑脸地歪坐在虎皮椅子里。
虚无先生没来,枕春便有些失落。
少顷歌舞毕了,才有擂鼓、牵马、扬旗。慕北易便骑骏马,配宝弓,握镶宝的马鞭。嫔御侍驾是不必出猎的,慕北易见枕春垂眉耷眼恹恹地坐着,特意开恩道:“明妃若想活动活动,自可去选匹温顺些的马儿,跟两步也无妨。”
枕春心中哦哟一声,这回不必要烈马了?她左右顾盼一番,闻着青草味道的风,还是招手唤苏白:“去,叫马倌将以前那匹惊雪牵过来。”
苏白不肯,出言阻止:“娘娘,那匹惊雪如此顽劣,您还摔下马过。今日不如选匹小马驹,温温顺顺的骑着与那些命妇们打打马球便是。”
“打马球?”枕春坐在毡房帷幔里的,啃着蜜瓜,一手往蹲在一旁啃骨头的奉先身上瞎薅着毛。她远远望着彩旗飞扬的校场里头一群贵女小姐们与命妇们正在打马球,她们骑着小马驹穿着轻薄的彩衣,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
“嘻嘻嘻……徐家五小姐今日这件披帛真是好看。”
“此乃乐京苏记锦绣五个绣娘绣了整整一个月,才得这么一条呢呵呵……”
“哇李夫人你头上戴的这朵牡丹簪上的彩宝好亮呀,太阳一照刺眼睛呢。”
“朱夫人真有眼光,这彩宝乃是八色碧玺颗颗同样大小才攒得这么一只簪……”
枕春撇撇嘴,摆首:“罢了罢了,我过去了她们还不失了兴趣。”富贵泼天她如今已是司空见惯,何况女子对谈无非首饰衣裳,难免无趣。想着,将手上的蜜瓜皮一丢,懒懒地趴了下去。
苏白见得枕春又厌了,无奈去请了马倌,将马厩里的惊雪牵了过来。
那惊雪虽然烈,竟也是一只通人性的马儿,它见得枕春过来,竟打了个响嚏,便蹭了过来。枕春连忙将沾满蜜瓜汁儿的手在雪缎的满绣帕子上擦了擦,上前摸着惊雪的耳朵,问马倌:“这匹马平日可好养吗?”
那马倌谨慎答道:“上次陛下春猎,这马儿使您摔落了地,也算是一匹罪马,便一直圈着了。”
枕春拍拍惊雪的鞍背,叹道:“到底是皇家的事儿果真有趣,这妃有罪妃,马还有罪马。”
“因是您骑过的,则没有杀掉,倒也是一直好吃好喝供着的,只是没再使人骑的。”
“嗯。”枕春颔首,蹬了马靴便往上爬。
奉先本睡在阳光处晒肚子,见枕春上马,很是吃醋。它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往前一扑便去扑棱惊雪的蹄子。惊雪那可是一匹出了名的烈马,扬起蹄子一甩,将奉先踹开了一尺远去。奉先不服,本便是凶狠的獒子,咆哮两声又要上来缠。
“奉先!”枕春呵斥。
“嗷~”奉先尾巴一夹,摇头晃脑地蹭了过来。
枕春骑在惊雪上,在腰间的褡裢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