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正举行着热烈的庆功宴, 为崔缜与薛讷两位将军接风洗尘,只是薛讷得了功勋首先往东都去祭拜母亲,因此人未至, 这样便算是为崔缄的哥哥崔缜与其他的将领开的庆功宴。
舞池中歌声燕燕,梨园女子身着霓裳舞动着杨柳似的腰身,柔软的咽喉里唱着楚水湘歌,在座的王孙公子与朝臣大将这些紫衣贵人们都在一边品酒,一边品鉴歌舞。
崔缜仍旧低头喝着闷酒, 他还在思索着今日午后那场谈话,那位不速之客向他吐露了一件令他感到十分震惊的消息。
他本来是不能信的,然而那人平日里的口碑非常之好, 他不信他说的是假话, 于是心中便感到有些不畅快。
一杯接一杯地酒被灌下肚,他古铜色的脸上渐渐地发了红, 一双沉毅的眼眸里混杂着不甘、恼恨、难过,坐在他身旁的崔缄看到哥哥喝成这个样,心里着实有些担心, 便伸手挡住他继续斟酒的手。
崔缜举酒的手停住,斜眼看他,崔缄低声, “少喝点, 皇上还在上头呢。”向皇帝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
崔缜转眼看,见端坐在主位上的皇帝正举起酒爵,远远地向别的朝臣敬酒示意。
他随即冷嗤一声, 一膀子甩开崔缄,这回干脆举起酒坛子,敞开脖子往肚子里硬生生地灌酒,转眼这么一大坛子的酒就见了底,看得身旁的崔缄目瞪口呆,而崔缄旁边的其他将士们也都停了手里的酒,呆呆地看着他扯着颈子豪饮。
诸人无不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这上过大战场的将军,一杀就是数千人的将军,可就是不一样!
大家兴味正浓,然而眼看着崔缜又将座旁一坛子新酒的泥封打开的崔缄,却慌忙拉住他,“哥,行了吧!你就别再喝了!再喝可就要醉了!这样的场合实在是不宜醉,装醉还差不多!”
崔缜不说话,也不理睬他,还是固执将酒封打开了。他臂力不小,体壮如牛,崔缄根本抵不住他的力气。
众人见他只是狂喝闷酒,心想这可能是许久没有尝到京酒的滋味儿了,所以才这般大开酒戒,或者就是皇帝的御酒实在是太好喝了!
诸人也不再注意他,而是看场中歌舞。
宫殿中央水池上的六瓣莲花台上一曲舞毕,被水花溅湿身体的宫娥赤足银铃退场,忽然宫殿中一角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真好,真好,这支舞跳得真是妙丽绝伦,令男人们回味无穷呢!”
众人向声音来源处看过去,发现是崔缜在不紧不慢地鼓掌,脸色尴尬的崔缄还在一旁拉着,但他却是不理。
崔缜赤红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奚奚落落地冷笑着,“好啊!真好!“
有人发现他不对劲,远远地立即出声制止,“崔将军,我看你是喝醉了!”
崔缜冷眼看向他,态度傲慢,“裴大人,我没喝醉!相反,我可清醒得很!”
裴侍廉惊讶,看他像是真喝醉了,便不再说话,以免他牵怒起来,大闹一场,坏了众人雅兴,便只是给崔缄使眼色。
他是文官,不便与武人牵扯上麻烦,因为那样真的会很麻烦。
崔缜从裴侍廉的老脸上收回目光,忽然看向皇帝,声音高亮,“请问皇上,这支舞排演需要多久?”
他这样问了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在场所有人全部发呆。
这时主座上的皇帝回视他,却是优雅地一笑,“舞与武,虽然发音近似,但是姿态的力度与美感却不尽相同。若说需要排演多久,舞蹈与武功相近,全都至少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从五岁时便练起,才能练出个样子。舞与武又都需要整齐有序地配合与调度,同样考验组织与纪律性。”
众人听完皇帝的解释,都禁不住看着皇帝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