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香回到家中,先到老父的房间。
龚香之父龚嵋,在龚香心目中,是一个美好到让人自惭形愧,又因为太过美好才受了半生苦的人。
“公子来了?”龚嵋的从人已经很老了,在龚嵋死后,这里的仆人都走了,只有他留下,每晚点一盏灯,就像龚嵋还在时一样。他住在隔壁,听到这里的动静,就过来看看,看到龚香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他问,“公子,用过饭没有?”
“文伯。”龚香起身,掺扶老人:“你睡吧,我就是来看看爹爹。”
文伯不理他,步履蹒跚的出去,一会儿摇摇晃晃的进来,一手提着只陶壶,一手端着一盘蒸饼,“吃吧,这是我吃的,现在再喊人起来给你做,又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再吃上。”
龚香只得接过来,坐在父亲的床前慢慢吃着。他看文伯在父亲的柜子里翻,从里面掏出两个精致的小陶瓮,打开放在他面前,道:“这是你爹藏着偷吃的。”
龚香失笑,才看到其中一个是糖腌的李子干,一个竟然是鱼酱!龚香生气道:“爹爹在偷吃这个?!这怎么行!他会拉肚子的!”
文伯硬声硬气道:“都是我收拾!我都不在乎!你也别管!”
龚香哽住,低头不说话了。
文伯坐在门槛上,像以前一样,偷偷絮叨:“躺着不能动,还不让他吃点想吃的!每次我都管着!就让他舔一口!有什么不行!也没拉过几回!我都看着他喝药的!”
龚香哭笑不得,求饶道:“文伯,是我错了。”
文伯看他把一盘蒸饼吃完了,也就三个,道:“这点肯定不够你吃的,回去让你的童儿再给你找些别的吃。行了!快走吧!”说着就要推龚香出去,“回去睡觉!别大晚上过来!你爹不在了!晚上我是要睡觉的!”
龚香眼眶红了,以前爹爹在时,因为白天会有人来看望他,特别是家中小辈,他不想让小孩子们过来,白天就睡觉,到了晚上睡不着了,就找人说话,那时他常过来陪爹爹聊天。现在一时竟然不习惯了。
文伯推着他出门,龚香道:“文伯,我想和爹爹说,我……”
“不要说。”文伯挡在门口,“你爹天天躺着动不了,心还闲不住,这也要想,那也要算,也不管自己动不动得了!现在他不在了,你就让他安静些,不要再想这些事了!”
龚香站住不动,文伯眼中含泪,摆手道:“回去吧。你爹不是常告诉你吗?只要下定决心,就可以去做,时时后悔的那是傻子!”
龚香这才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爹爹,儿……真的会成龚家的罪人吗?
龚香第二日仍是一早就到了莲花台,闻到室内还残留着女人的胭脂香气。他端坐不动,过了一会儿,冯瑄也到了,看他脸色就知道他也闻到了。大王昨日不知宠爱了哪位夫人,竟然让胭脂香味留到了现在。
冯瑄的脸色不太好看,龚香不理会他,闭目在心中排演着一会儿见了大王都有哪些事要说。
少顷,姜元出来了,他面色红润,脚下却有些不稳,蒋龙在一旁扶着他。
龚香和冯瑄都站起来,向大王施礼。
姜元道:“都坐,都坐。”他靠在凭几上,以手掩住一个哈欠。
龚香笑道:“大王昨夜休息得如何?”
姜元不好意思道:“叫四海见笑了。”
龚香一拱手,“大王何出此言?某欢喜还来不及呢。真盼着明年就能看到小公子出世啊!”
但姜元对他这句话的反应却并不热烈,恍惚道:“我儿还未回宫吗?”
龚香道:“公主仍在摘星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