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京杭大运河自鲁南进江北,贯穿江州,将整个江州市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而后出江州入相州,淮州,扬州,之后才入江南。在水运交通占据主导地位的时代,江州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江州的二月,没有莺飞草长,也没春江水暖,有的只是呼啸的寒风。站在大运河旁的景观步道上,看着绿得让人心悸的滚滚运河水,李云道不禁感慨:哪怕有了足够多的心理准备,但整个江北的经济,还是落后得令他心寒。江北省下辖十二个地级市,其中GDP最高的当属江州,但就算是江州,一年的GDP也只有同样是省会城市的西湖的四成,更不用跟江南省最富庶的姑苏相比了。李云道算过,江北省十二个地级市一年的GDP总量,也就只相当于江南姑苏一个地级市全年的GDP总量。当年李白烟花三月下扬州,估计放到现在,依旧这样的经济条件,太白先生怎么都写不出下北扬州这样的词句。
这个春节,蔡桃夭在西南边疆,阮钰带着两个孩子在万里外的美国纽约,大姑带着新的巡查组入驻了甘肃,少了几个人,家里的年味都淡了许多。正月里,李云道去了蔡家、阮家和秦家,此次调至江北,原本就是这几位运作的结果,见到李云道自然各有嘱咐,一番叮咛,李云道也受益颇多。提前三天,李云道便从京城坐高铁一路南下,用三天时间,凭一张地图,依着主要交通干线,将江洲转到了个遍。这条运河景观步道是江州市前任省委常委、市委书记石明任期内的主要政绩工程,“江北窝案”爆发后,石明被两规,这条刚刚进行到一半的沿河步道工程便搁浅了下来。一条柏油步道长约五公里,沿着运河至入天际,只是步道两侧光秃秃的,一棵绿化都没有,装好的长条椅基已经锈迹斑斑,在呼啸的北风中,显得格外萧条。透过雾霾重重的天空,李云道看着几根高耸入云的大烟囱,此时还在疯狂地往空中排放着黑烟,李云道只在岸边站了片刻,肩膀上便落了一层薄薄的黑灰。那是钢厂、焦碳厂和铸造厂,这样的大型企业占了整个江州GDP的接近七成。
而就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环境里,几个月前,“江北窝案”爆发,从省委书记高泰祥到省长周峰,再到下面的分管副省长王克山,以及前任省委常委、江州市市委书记石明,全部落马,震惊全国。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环境里,高泰祥的人等疯狂敛财高达数十亿,涉案公务人员高达九十八人,这还是中央为了稳定江北局势,下令此案到此为止,这才没有弄出一个涉案破百的先例。到江州后的这几天,李云道每天晚上都泡在网上,一方面研究江洲的地方志,另一方面就是查找关于“江北窝案”的各类资料,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江北的水深不可测,一脚下去很可能就会没过头顶。
站在曾经这座城市带来无限生机和荣光的大运河旁,李云道的心情很复杂,江州市公安局在这场窝案中扮演了一个很不光彩的角色,主要问题就出在前任市委书记石明和前任公安局长黄仁义身上。春节在京城时,王小北就帮忙打听过关于江州公安局的情况,得到的答复是“一帮乌合之众,不说也罢”。怎样的一群警察才能得到“乌合之众”的评价?而且这个评价来自江北省公安厅的一位副厅长。据这位一直被排挤在核心圈之外而得以保身的副厅长所说,黄仁义就是石明的一把快刀,这几年在江州做尽了坏事,尤其是石明的儿子石磊,不学无术,跟一群官二代凑在一起,搞了个什么“公子会”,平日明里干的都是倒卖批文、明抢工程这样的事情,喑里干的则是各类让老百姓痛骂不已的混账事情,石磊曾经看上过江州师大的一个女大学生,弄到手后三天就厌恶了,女生却怀了孕,对石磊纠缠不已,最后是黄仁义带人将女大学生逮到了公安局,逼着女生的父母带孩子去医院做了人流,哪知道,手术途中出了问题,女孩子大出血死在了手术台上,父母觉得愧对孩子,双双跳大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