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并非一个受人爱戴的公爵,他年轻时就具有私生子们那种独特的残忍,在阿朗松,为了证明一件事,他将和自己有着共同血脉的敌人的手脚斩断,双眼剜出,尽管如此,诺曼人畏惧他的同时也尊敬他,并非因为害怕他的刀剑,而是因为这就是诺曼人的方式。
北方的严酷环境造就了严酷的法则,即便在法兰克定居了近两百年,与当地人说着相同的语言,用同样的方式敬神,他们依然是留着狂暴血液的维京后裔,无论是高卢的凯撒还是世界之王(Caput Mundi)都不能靠道貌岸然的外表令他们臣服。当高卢主教们要求罗洛亲吻查理国王的脚时,罗洛公爵断然拒绝,不甘心的法兰克人最终说服一个诺曼人代替公爵行礼,被选中的诺曼人于是像对待猎物一样抓起法兰克国王的脚,在国王四仰八叉的时候狠狠亲了上去。
埃德加与这些马背武士一起狩猎赛马,朝夕相处过一年,深悉此辈虎狼天性,能够驱策他们的不是冠冕和权杖,唯有王者之剑。
“日耳曼王公们很快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的,”埃德加拉了拉罗德里戈伯爵的胡须,低声问道,“皇帝会如何做呢?”
“他宁可疆界之西双雄并立,也不会愿意看见一王独尊的。”西班牙人淡淡答道,“我想他会继续支持我们的敌人。”
“不错,所以,在这种事发生之前,我们需要给他找点麻烦。”
埃德加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如今的自己其实与当年的诺曼底公爵威廉并无区别,他不但在战场上像恶鬼一样撕裂敌人,英武的表面之下,是曾经面不改色地下令肢解焚烧了近百名异教徒,对囚犯断然极刑,能够随时用红热的火钳扯断**和耳鼻的权力怪兽。
更何况,“九指王”腓力的耻辱正在全境王公面前暴露无余。
鱼贯而出的教会与世俗王侯脸上带着不同的表情,不同类型的贪欲,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局势突变带来的威胁——和机会。
刚刚向英格兰国王宣誓臣服的诺曼底公爵罗伯特消失在渗透湿气的回廊中,金发的长矛侍卫犹在尚未停止的咏叹调中穿梭巡视,交叠的步伐没有一丝停顿,每一个音节都在整幢大厅中震动,充满着磅礴的气势……
复活节这天,萨克森公国的女继承人伍尔夫希尔德终于在威斯敏斯特的一间书房中见到了英格兰国王。
她已经从宫廷中学到了很多,语言大约是其中最简单的部分,自国王的声音中,她立刻辨出了“丹麦王”和“皇帝”两个词。
萨克森少女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这增添了她天生的高贵气质,诚然,这些天来,她实际上是个囚徒,但“典狱长”至少没有忘记保证她继续使用王家的珠宝。
“知道吗?你差点毁掉一个年轻人。”
伍尔夫希尔德从国王的语气中意识到,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毫无吓唬自己的意思。
国王没有让她回答,甚至没有显露自己的真容,他站在书架的另一侧,只露出袍子的长裾,波澜不惊的语调中既没有谴责,也没有失望:
“如果不是王后发现了你给埃德温的那封信,你觉得他现在会在哪里?”
“我不知道……”
这是一句谎话。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为什么要像仆人一样习惯性地掩饰呢?”埃德加国王叹着气,仿佛在说一件非常遗憾的事,“你聪明地送出了那封信,不幸的是,他相信了信上的话,一个孩子的话!可是你觉得王室会不知道自己的侍卫长官平时收到过那些信件吗?”
“差一点,只差一点,罗德里戈大人准备交给王后的你这封信就要被法兰克人知晓,如果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