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鹿苑返回的埃德加匆匆脱下汗水浸湿的麂皮猎鹰手套,又喝了一整杯冰水,才稍稍消除暑意。
“那位大人到了多久了?”国王问道。
“刚数完大厅里的纹章,陛下。”
埃德加微微一笑,似乎能够想象那个使者现在的无聊。
“准备一下吧,不要让他们小瞧了我们。”
诺曼人此时已经在这万象纷纭的国王大厅等了大半个钟点,英格兰宫廷僧俗贵人和那群胸脯起伏、腰肢轻摆的侍女似乎都在对着他和他身后众人指指点点。
“国王陛下到!”
如同太阳升起一般,换过一身华服的英格兰国王在众多侍从的簇拥下进入大厅。诺曼人透过微微颤抖的睫毛,看见国王的金色波纹长发优雅地垂在丝绸披肩上,步伐虽然不慢,却足以显露谦和的王者之心。
“彼得大人,欢迎您访问我们的宫廷。”英格兰国王用法兰克语言问候道。
“您的仆人彼得代表蒙主庇佑的真正皇帝、罗马人的国王向陛下致敬!”诺曼人用熟练的希腊语作答,随即被一名廷臣翻译过来。
“我们很好奇,皇帝陛下有什么需要,值得大人亲自跋涉山川,到这里来呢?”
埃德加的话音里似乎有种揶揄,皇帝的灾难在北方显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诺曼人来不及辨别其中的具体含义,反用一种罕见的坦诚打破了英格兰人对他已显露的恪守礼仪的印象。
“实话说,我家陛下原本并不了解您,更不会指望贵国帮助我们对付那些天杀的异教徒,是有人曾在御前称赞陛下的王国强盛无比,皇帝才命我出使,因而不辞千里,来向陛下递交国书。”
这段旅程被他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事实上,从首都出发,远行至“永远凶猛”、“发笑者”、“快马”、“不可逾越”等七座瀑布,靠着一群瓦良格人帮助,赤条条地拉船渡过花岗岩巨石与滑腻卵石上的湍流,又好不容易躲过佩切涅格骑兵,避免了头盖骨做成酒碗的下场,再经由留里克家族统治的众城邦之国(Gardariki)抵达波罗的海,跨越鲸路和鱼路,最后才到达伦敦,这一路半点也不比横穿安纳托利亚去圣城轻松。
接过那卷国书,随手拆开漆封,埃德加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他有些尴尬地放下纸卷,任由负责翻译的廷臣替自己解读。
“阿列克修斯陛下想在我们的王城建一个征兵站?”听到一半,埃德加几乎以为自己的翻译员在开玩笑。
“绝非兵站,皇帝陛下只是希望为愿意去东方冒险的北方武士提供最大便利。”诺曼人急忙解释道。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在基辅、罗斯基尔德这些北方重镇,君士坦丁堡一直派驻着专门负责招募禁卫军的官员,埃德加一听对方解释就明白了那个希腊皇帝的意图。
这几年,来自君士坦丁堡的信件从未断过,更有许多从东方返回的朝圣者四处传播相同的消息——东方的帝国正在崩溃,异教徒正在残酷压迫基督子民。
“我们对皇帝的境遇……深为同情。”埃德加举起牛角杯,似乎正在做决定。
这不是应该对抗的事情,我知道圣座在筹划什么,以及未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有我们的子民愿意加入东方的战争,我们不会反对,希望这个答案可以取悦大人的主君。”
彼得·德·阿利法微微一愣,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听说了英格兰人正在进行的战争。
居然就这样成功了?或许,还可以更进一步,比如一个准同盟?
宴会上,享用着夏日蔬果和奶油烤山鹑的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