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理又一次坐上了那辆面包车,在漆黑的雨夜独自前行。前方的驾驶座上没有司机,她的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影。在这颠簸的泥泞路上,雨声散乱,树影迷蒙,茫茫天地间仿佛只余下她一个。
她依旧不知道来路,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驾驶员这辆车也能够自己前进。不过怎样都无所谓,和以前经历过的那无数次一样,她知道这一回一定也是一样。这个梦到不了最后的。
白影、撞击、碾压……
空无一人的林间小道。
神理独自坐在面包车的第二排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灯火温暖的卧室中。
她从床上撑起身来,四下张望一番,让意识逐渐聚拢起来。
和睡前一样,她的椅子和落地镜还靠在门前,看样子并没有移动过,这应该可以说明在她睡着的期间,没有什么“东西”闯进这房间里来。
神理把棉被掀开,坐到床边,理了理头发。
刚才的事情她还记得。和陆伯言打过电话之后,她呆呆地想了一会儿。但想了些什么东西呢?她自己心里也不清楚。只是思绪在无边无际的脑内空间中穿梭翻腾,混乱一片。最后她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就这样闭目入睡,于是进到了那个梦里。
那个梦……多年以前,“那件事”刚刚发生的时候,她还经常会做。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做梦的频率便越来越少。直到上周五……
神理微微一笑。
是的,上周五。她全都回忆起来了。
梦境、白影、声音,还有……自己臀部上方的那条扭曲的虫尾。
这些事情她其实从未忘记。只不过……没有忘掉的事,也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能被想起。
她在自己的外套中翻找了一下,自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条。这纸条上记着一个电话号码,是白天那个男人给她的。她还记得那个男人名叫夜深,当时坐他旁边的少女叫什么却是记不清了。
神理摸出手机,对照着纸条在拨号盘上按着数字。
陆伯言死了。尽管并没有证据,但神理能够感觉到。陆伯言一定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
那么,她呢?
输完号码,神理确认了两遍,没有问题。距上一次相隔几小时后,她再一次把手机举到了耳边。
有点讽刺的感觉。
听着耳旁传来的拨号音,她这样想着。
其实她心里早就明白的。那两个人来找她的时候,听着那个男人荒诞不经的言论,她表面上一点都不卖面子,但在潜意识中,她已经接受了。
若不如此,就没法解释周五那天发生的事。
但她还是逃走了。她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意相信。
就像“哈利-波特”系列中的那位前魔法部长康奈利-福吉一样,始终不承认伏地魔已经回来的事实。比起这种逃避的行为所带来的后果,他更不愿意面对失去权势的可能以及魔头重生的恐惧。
神理也是这样。
一旦让她承认那男人的话是真的,就等于要坦白她当年曾犯下的过错,要将十三年前的事再度挖出来赤裸裸地摆在所有人面前。
万一她的公司知道了怎么办?她的同事们知道了怎么办?侯总知道了怎么办?还有她的邻居、她的朋友、她的……
若是这件事传扬出去,十三年来她苦心经营的人际关系、她的工作和生活全部都会毁于一旦。
更何况——
一旦承认了,也就代表着,周五那天经历的惊魂一刻,还会再来。
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