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昶对财物是无所惜的,大发宫内金银财帛,作为军需,重赏之下,一万勇夫很快地招募足额,由副元帅李廷珪负责编队,操演阵法;用兵甚亟,无法好好训练,反正号令已经听得懂,再有一千在行伍中已久的禁军,混合在里面,等出兵以后,一路行军、一路训练,也还不妨。
校场上轮番日夜操练不息,宫内也日夜在忙着备办军装。花蕊夫人知道元(吉吉)爱漂亮,军容摆出来,要如一条锈龙,五色鲜明,所以召集宫女,替他赶制戎服和全军所用的旗帜;孟昶亲自动手,稽览古籍,画出春秋战国诸侯所用的旗帜式样和花纹,然后由花蕊夫人领头,用蜀锦剪裁彩绣、老太后宠爱孙子,也帮着宫女一起下手,整整忙了十天才完工。
然后挑出师的日期,年内还有好几个黄道吉日;一开了年,要到正月底才有宜于行军的日子,未免缓不济急,孟昶便决定在年内出兵。
这时元(吉吉)在西城唐朝李德格所筑的筹进楼,建牙开府,等有了出师的日期,便即大宴将校,慷慨激励。接着便是重臣元老排日设宴为他饯行,清歌妙舞,尽醉极欢。
出师的那天是十二月二十五。五更时分,教场点兵,呜嘟嘟的笳角、轰隆隆的金鼓,把成都的老百姓从梦中惊醒,都说“太子出兵,好壮丽的军容”,要去看个热闹。也有耆年父老则以为自孟知祥入蜀,带来四十年太平岁月,于今太子在急景凋年、腊鼓频催声中,领兵为百姓御敌,应该有一番敬意表示,所以都备了熟食美酒,守在兵行所必经的路口,准备犒军。
这些情形很快地报到了元(吉吉)那里,他自是兴奋异常,原来打算着从教场径出北门;这时为了让老百姓得瞻军威,特意下令,在城内绕行一匝。
可惜天不作美,从教场出发的那一刻,空中飘下蒙蒙细雨,元(吉吉)怕花蕊夫人督促宫女们细心绣制的旗帜,沾而损坏。传令暂时解下,收藏在身。
剩下光秃秃一根五色锦绸裹缠的旗杆。扛在肩上,军容大为减色;元(吉吉)觉得非常扫兴。本来心思就在活动,恰好天也晴了,便急急下令,依旧把旗帜亮了出来!
一则是匆促,再则是孟昶设计的图案过于古雅难识,那些士兵们不知道有上下正反,胡乱一系,大多系倒了。
“老兄,你看,那旗子上是什么花样?”道旁有人低语。
“不是玉戈吗?”
“是啊!矛头应该向上,怎么向下了呢?”
“系倒了。”另一个人又说:“这该向下的却又向上了——剑尖向上,剑把在下,试问怎么握法?”
“老兄!”那人神色不怡:“征兆不妙!”
“何以见得?”
“这是‘太阿叙持’,自失权柄。”
有识者都在诧异,不仅是征兆不妙,行军连自己的旗帜都弄不清楚,如何能够打仗?但元(吉吉)却毫不在意,顺系也好倒系也好,“反正戈总是戈,剑总是剑,只要五色鲜明、热闹好看就是了。
等大军出了北城,在八里以外的学射山下,另有一批人在等着,那是太子宫中的姬妾优伶,一共有八十多人,镜奁衣箱,行头砌末,装了二十几车,并入后军,一起出发。到此时元(吉吉)就不骑马了;七宝香车中,左拥右抱。到晚宿营,牛皮大帐裹铺下红氍毹,开筵演剧,总要三更过后,方始罢手。
就这样缓缓行去,第一天宿新都、第二天到广汉、第三天到德阳、第四天到罗江、第五天到绵州,正好是广政二十七年除夕,自然是在这里过了年再作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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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守岁,王昭远与部将喝了一夜的酒。他不能像元(吉吉)那样,携带姬妾优伶,歌舞终宵;但团炉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