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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深处,冷宫寒阙。
一张法榻,层层垂纱。将结跏趺坐于榻上的身影遮盖得朦朦胧胧——白色的长发,白色的肌肤,白色的衣袍。那冷冰冰的气质,宛若北冥深海与海眼之间遍布着的,永不融化的冰面。
他阖目坐在那里。
仿佛亘古之前便在,千载万世都不会动上一动。
而这一日,那双数百年都不曾睁过一睁的眼眸突然张开,一丝怒容从寒若冰霜的银瞳中闪现。
搭在双膝上的手抬了起来。
半笼于袖中的手指微微翻转,千百道印在指尖转瞬即逝。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处——略一张口,就是朱红色的血点落了下来。那血染红的了他的脸颊,染红了他的发袍,让那被冰封的美丽鲜活了起来。
“云!辞!尘!”
广袖一拂,将自殿顶上垂下的层层纱幔尽数掀开。
白衣白发银瞳的美人猛地起身,从榻上走下,绮丽的眉眼间染上了凌厉的怒火。他站在榻前,望着那自宫外虚步走入黑发青年,唇边含着冷得像是刀子似的笑。
“你下的好棋。”
“不及兄长。”云辞尘软软地一笑,微眯起来的眼眸弯弯的,一双温润的黑眸里就像是含着暖暖的火光。“辞尘只是以因果台上亿万载之因,还君今日被囚深宫之果罢了。”
“呵。”
笑了一声,微眯着眼睛看了下眼前的弟弟,云逸尘突然又收敛起了眼角眉梢间晕染着的怒火。
单手负于身后,他缓缓踱步,一步步欺近云辞尘。
而云辞尘随着他的动作,竟然也一步步地往后退去。
这兄弟两个一个进一个退,动作都是那般不疾不徐,脚步轻盈,一举一动暗含道韵,优雅美丽得宛如舞蹈——然而,即使如此,也不能改变他们此时的举动简直好像是在上演一出滑稽哑剧的事实。
终于,云辞尘的脚步,停在了踏出宫门的一瞬。
对此,云逸尘仿佛全然无觉,他站在宫门口、跟他的兄弟仅有一拳之隔的地方。身子一倾,他整个身体的像是要扑进云辞尘怀里一般向外倒去。
可是,到最后,云逸尘到底没有倒进云辞尘的怀里。
云辞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那双温暖明媚的黑眸,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兄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起来一般,维持着整个身体微微前倾的动作,却无法再向前哪怕分毫。
白色的长发,自肩后微微垂落。
云逸尘冷然抬眸,目光越过云辞尘,落在他身后那空旷的广场上,眼神横扫过那精美的水磨玉砖,用不带一丝感□□彩的声音说道。“三百年前,我还能走到那里——云辞尘,你真的很好。”
“只怪哥哥当年还是太急了些。”
唇边带着和暖的笑,云辞尘纤白指尖向前伸出,却是轻松地越过了云逸尘倾尽一身之力都无法再跨越一步的屏障,温柔地替兄长将散落的长发挽回耳后。
“若哥哥有时间想得再仔细一点,辞尘必然不会如此轻松。”
“无所谓。”
身形向后一仰,云逸尘脚跟站稳,与云辞尘拉开了一点距离。
而云辞尘也随之垂下了手。
兄弟两个就这么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以被流徒与囚犯的身份,在他们共同的家中冷冷对峙。
“我总归是在洪荒的。”
云逸尘的一句话,让云辞尘唇边的笑略略一收。但很快,那笑就又恢复了原本的弧度。
“没有关系啊,哥哥。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