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兮十二岁的那一年,她忽而有种生活恬静,岁月静好的的感觉。
或许那个时候的她,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几个字的意思。
但是,在这一年的某一天,她脚踏在这一片每天都需要路过的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地面上,并沿着蜿蜒古朴的小道加快了步子匆匆往家赶时,她知道,她已经完全融入到了石锡镇的生活。
石锡镇的秋天很美,金色的夕阳撒在古韵古朴的小镇上,有种令人心醉的恬静安心味道。
石兮会在每一个夕阳西下时分,动作麻溜的做好了晚饭,尽管她才十二岁,但洗衣做饭这一类家务于她们这些乡下的孩子们而言,早已不在话下了。
每当听到镇子的尽头远远的传来一阵熟悉的轰鸣声时,她便会立即踮起了脚尖伸着脑袋往外看。
石兮的视力不大好,只能用力的眯起了眼。
随即便看到了一团模糊的影子,像是一只张狂的野兽,气势汹汹的飞奔而来。
越是近了,那轰鸣声仿佛越来越嚣张,中间偶尔夹杂着大人们怒骂声,每当这个时候,排气管里“轰轰”的轰鸣声又刺耳了几分,仿佛是在做嚣张的反击。
或者···又是在提醒着石兮可以接驾了。
每每这个时候,石兮总是变得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
因为那个人的脾气不大好,又吹毛求疵的很,十四岁的年纪,正是脾气古怪的时候,稍有不慎,便爱乱发脾气。
石兮自幼是在那个人的压榨下长大的。
自然知道他发脾气的样子。
他总是喜欢眯着一双眼,他的那双眼睛生得极为凌厉,明明不过才十几岁,狠狠地一瞪眼时,半个班上的人都不敢说话了,有时候便是连班主任老徐瞧了都有几分忌惮。
更何况是向来胆小怯懦的石兮呢。
不过好在,他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大部分时候也仅仅只是瞪着那双可怕的眼睛吓唬吓唬她,至少不会在像小时候那样,总是喜欢拿着弹弓包着颗李子核对着她的脸、对着她的额头胡乱扫射了。
那样疼的滋味,以至于即便到了现如今,每每瞧见他哪怕只是随意的抬抬手,她总是会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的脑门,总觉得稍不留神,下一秒,一颗子弹就要准确无误的朝着自己的脸袭击而来似的。
或许是打小被他欺负使唤惯了,石兮的骨子里隐隐存了些许奴性。
她一直···是有些怕他的。
那个人是凌骁。
石兮的哥哥。
比她大两岁。
在她小时候还没来得及取名字的时候,镇上的乡亲们都称呼她为:凌家的小媳妇。
即便是到了现在,有些个牙齿掉光了的老人们远远地瞧见了她,还是不忘指着她乐呵着:这不就是那谁家的小媳妇么?
石兮每每听了,脸唰地一下便红了。
老人们却笑得整张脸皱巴巴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了,甚至还露出牙齿掉光了的牙床。
镇上的乡亲们都晓得,凌家养了个童养媳。
石兮是在四岁半的时候被领进凌家的,或者,准确的说是被“卖”。
对于四岁半之前的生活,或许那个时候年纪太小,记得并不十分清楚,只记得刚到凌家的前一段时间,每晚小声抽泣时小嘴巴里总是会不自觉的喊着“妈妈、妈妈”。
后来随着年纪的渐长,脑海中对于来到凌家之前的生活已经彻底的遗忘了,包括夜里断断续续小声抽泣的那声“妈妈”。
她所有的记忆都是从凌家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