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了大长脸,所以才随口挑中了自己脸上的这块红印,来借题发挥罢了。
他心里不禁翻腾出一阵厌恶和警惕。他知道,按照周荣的性格,只要是掀他老底、戳他痛处的人,不论有意还是无心,不管高低贵贱,以他狭隘之极的肚量都是断断容不得的,接下来,还不知道那大长脸接下来要被周荣怎样摆弄。
大长脸一听周荣这句“对不对”问得他答“对”不是,答“不对”也不是,可他哪里敢回个“不”字,只是一个劲的磕头认错道:“周太傅,是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是我胡说八道!求太傅恕罪!”
周荣继续别有深意地问道:
“我且问你,是不是长这胎记的人两千年才出一个,长不出这样胎记的平平泛泛、比比皆是?”
大长脸根本不知道周荣抓着那位白衣公子的胎记做的是什么文章,只唯唯诺诺道:“是、是。”
周荣继续和颜悦色地问道:“我再问你,皇上呢?皇上脸上可长有胎记?”
听了此话,画十三的心顿时一沉,原来周荣七拐八拐地意在把大长脸的话头挂到皇上身上去,这样的话,只需要在言语上稍加引导或曲解,就能让这个对周太傅出言冒犯的小画师转而背上冒犯圣上的罪名,画十三的眉峰越凝越深。
大长脸已经被周荣前不搭后的东一句、西一句问得直发蒙,当时虽平民无法得窥天子龙颜,但想了想坊间消息,大长脸十拿九稳地回道:“没、没有,皇上没有长这样的胎记。”
周荣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登时变了脸色,话锋犀利狠绝地喝道:“混账!你好大的胆子!你是说,皇上也是平平泛泛的庸庸之辈,连这个没名没分的小小画师都比之不如吗?”
此话一出,全场的画师们、画僮们纷纷跪在地上。画十三也膝盖一折,随众人跪了下来,嘴角不禁扯过一丝厌恶的苦笑,对大长脸来说,唐突周太傅事小,可周荣这话锋直指对皇上大不敬的罪名,轻则小惩,重则大刑甚至断头,都是这位周太傅一句话的事罢了。
大长脸已经被吓傻了一般,脸色顿时煞白,脑子嗡的一下蒙了,颤颤巍巍地瘫伏在地上:“我没有、我没有啊!”
周荣冷冷说道:“你对我周某出言不逊便也罢了,竟还敢对皇上如此大不敬。来人啊,把这以下犯上之人施以拶刑,逐出画馆、赶出京城!”
话音狠狠落地,众人听到“拶刑”无不战战兢兢,刺溜一阵麻意从背脊窜到了手心。
“拶刑”又称拶指,是用拶子套入手指,再用力紧收的一种酷刑,毕竟十指痛归心,这本是官府对女犯惯用的逼供之刑。但却被周荣看中了此刑,就一直用在了画师的手上,施过拶刑之后,双手必废。
大长脸一听到“拶刑”二字,吓得屁滚尿流,止不住地哭爹喊娘,死命地磕头求饶,但周荣丝毫不为所动,扬了扬衣袖,便有一行画馆官兵将大长脸拖走了。任由他悲惨的哭嚎回荡在满堂画师的耳畔:
“我冤枉啊!我什么也没说错啊!冤枉啊——”
余下全部的画师们还跪在地上,听这惨叫连连,也不禁心惊肉跳,不寒而栗。画十三默然颔首,牙根渐渐咬紧,深深的厌恶之感涌上心头。
真不愧是周太傅,脑筋轻轻一转,平白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能名正言顺地料理了一个他看不过眼的人。画十三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雍容华服的人,心里不禁枉自唏嘘,十多年前翰林画苑的那个勤恳谦恭的“翰林双绝”之一的周荣,是怎么变得那般心狠手辣到能对挚友知己下毒手,又是怎么变成今日这副道貌岸然、摈斥异己的官场嘴脸?
周荣半垂着眼眸,听着大长脸已经被带远了,然后对跪在地上的画师们微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