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莉娅的障眼法?”
阿莉娅瞄了一眼已经一脸茫然的伊莎,凛然解释道:“我了解镇上村民们的德性。单凭首领的一个名头,根本不会有人把我放在眼里,而如果让他们知道水井塔里水源无多,那么纷争就会从抢地变成抢水。土地没了顶多是断了财路,可若水源没了,每个人都有可能丧命,彼时的争抢势必无法控制,还不如我拿水作饵,收买壮丁来死死看住水井塔。”
“可是镇子上每天都有人被活生生渴死啊!”伊莎抹了抹满脸的泪水,哭嚷道。
“死丫头,你懂什么?如果不这样的话,死的人就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一群!”阿莉娅额上青筋分明,她想了想继续道,“这是‘以子之口,咬子之手’,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村民们自相压制,用好过让他们自相残杀。”广子彧苍白的唇边泛起一抹苦笑,他拉紧了阿莉娅的手,“我自认平生错事,不在毁了千亩良田。而是与你约好共赴黄泉,却还是忍心抛下你一个人独活于世,料理我留下的这个烂摊子。对不起,阿莉娅。”
画十三眸色凝重而复杂,他不禁拉住了京墨的手,向阿莉娅夫妇缓缓说道:“其实,子彧先生的忍心,何尝不是不忍。”
“子彧先生,呵,这四个字真是久违了啊。”广子彧稍稍敛起眸中款款深情与怅惘,他缓缓回过头来,凝视画十三许久,“你也是京城中人?”
画十三不置可否,缓缓说道:“早年曾听闻,民间有位寒士在科举中拔得头筹,但却拒绝入朝为官,甘愿四处游学,结交有志之士,坐而论道,笑谈天下。后生皆以‘子彧先生’敬称之,却始终不知其姓氏。”
“哦?”广子彧突然响起一阵快意大笑,“果然世事如风,都吹到了大漠里。”
“不知子彧先生是否介意晚生替天下文人问你一句话?”画十三渐转谦恭有礼。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广子彧的笑意渐渐敛去,“我不去做官,原因很简单,而且你刚才已经说出来了。我是个寒门之士,没有银子打赏来传旨的小吏,如何做得成官?”
画十三若有所思地怔了怔,随即恍然如悟地笑道:“先生克己之心,堪比大儒。”
“多读了几本无用书,可也不过是些寻常人,什么大儒圣贤,恰如阿莉娅所言,皆是狗屁。”广子彧说着说着面色竟红润许多,“一个传旨的小吏便一开口要价十两银子,我若拾级而上,等着我的还有百两千两万两。我躲避的不是一笔银钱,而是人心深处无休无止的欲望。我寒窗苦读的所得所感,哪怕在朝廷眼里不值这十两银子,于我而言,也是千金不易的。”
阿莉娅和伊莎偏居一隅哪里听过这等话,皆又惊又奇地呆呆怔着。画十三听得句句入耳、字字在心,沉思良久后,又问道:“在子彧先生心目中,文人意气竟如此重如泰山吗?以至于先生舍弃本家‘周’姓,改而姓‘广’。”
广子彧眼眸一滞,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撑着一身病体走到画十三的面前,目不转睛地铿锵说道:“文人意气从来轻如鸿毛!我真正看重的,是国家生民!是高居庙堂之上眼不能视民间疾苦、耳不能听四方言路的所有权贵!”
“那么,广陵书院的一众有志之士做到了先生所看重之事吗?”画十三眸色从容,幽幽问道。
广子彧趔趄地跌坐回了椅子里,愣愣的目光一片空空荡荡,他苦笑道:“若他们做到了,我怎会被一峡天堑隔在故国之外。如今,空顶着一个‘广’字头的姓氏罢了。”
京墨吃惊不已地听着二人的对话,花了好大功夫回想着相关的传言:“我听说,曾在京城内外盛极一时的广陵书院早就销声匿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