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六月窃窃私语的原话是:“宝二爷出门这一趟,夹袄和中衣都换了一身, 还有些奇奇怪怪的气味, 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其实那只是一头长久没洗澡的猫熊身上的酸爽味儿,和宝玉原本熏衣服的檀香混合起来才变得奇异了。
然而偷听的小丫鬟比五六月小多了, 似懂非懂地和同屋的丫鬟学了几句话,再结合梨香院那边薛大爷似是而非的诸如“宝玉表弟好会玩儿”之类的话, 宝玉就莫名其妙地被泼了污水……
难得二房有脏水,还是那个宝贝蛋身上的, 大房的邢氏乐得纵容下头的人瞎传。
被贾母喊来荣国府小住一阵子的史湘云听完之后简直要气炸了, 原本她还觉得二哥哥(小时候口齿不清喊的是爱哥哥,年岁渐长之后, 宝玉一本正经地纠正了史湘云二和爱的读音, 并友情赞助绕口令若干份, 在那之后, 湘云再也没喊错爱了)和林姐姐定了亲事,心里头有些不得劲儿呢, 转头听到二哥哥出去寻欢作乐的消息,又开始替林姐姐抱不平了——虽然她如今和林黛玉还是三观不合,但是不妨碍同作为刚订婚的女子,对未来夫婿还是抱有期待的心情的, 所以湘云非常之愤慨,简直是设身处地想了一回,卫家的公子要是出去胡搞乱搞,自己会怎么应对。
湘云面色不自然地找黛玉闲聊, 水晶般心思的黛玉哪里会察觉不了?想到雪雁传来的小话,黛玉眉头一蹙:宝玉……分明就不是那样胡闹的性子,到底是谁在坏他名声?
而坐在一旁的史湘云见林姐姐面色不虞,便开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前言不搭后语地乱说一通,被黛玉乌黑的眼珠子盯着好一会儿,湘云才含含糊糊地说说:“反正二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你别信那些人胡诌。”
黛玉又好气又好笑,感情这么多年,史家妹妹从来就没长过脑子:“既然连你都知道是胡诌,我又为何会信他们?”
史湘云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明白过来黛玉的意思,顿时嘴一撅:“算我咸吃萝卜淡操心!”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紫鹃给黛玉换了一杯茶,劝说道:“姑娘又是何苦呢,史大姑娘自来都是这样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并不是抱着坏心的。”
“她是没什么坏心,安知道会不会被什么人利用呢?总归还是她听风就是雨,冒冒失失就认为宝玉表哥行为失礼,原先别人许是信三分的,被她一弄,到显得有五分了;她再觉得自己是好心,鼓动了我去和表哥使小性子,原本三分的事情倒是像足了七分。你说这好心办坏事的人,可恶不可恶?”黛玉边说,边看了一眼雪雁,“下次再听到这些,不要说到我面前来,龌/龊!”
雪雁不解:姑娘这是信了,还是不信呢?到底是生史大姑娘的气,还是生宝二爷的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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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自然是不信的,这么些年相处下来,宝玉是什么样的人,她虽然不能完全看明白,但是也晓得他有洁身自好这样的品质,和宝姐姐的哥哥绝对不是同一类的人。但是了解归了解,也不妨碍她听到谣传之后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这样的一两分不舒服,在次日宝玉来老祖宗处请安的时候也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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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作为传言的当事人,并不和一般人人那样是最后才知道的。因为从江苏带回来的赤儿等小丫鬟长得就是一副憨厚的样子,四处走动起来,反而最容易听得小道消息,比宝玉身边的六个月要不惹人防备多了。
便是赤儿听得一耳朵,在当晚就悄悄告诉一月姐姐,院子里有传宝二爷白天里出去胡搞了,连衣裳都弄脏,换了一套才回来。
一月听到这样的话,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