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手里提着一个朱红色食盒儿, 走近的时候,薛蟠闻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 这香气特别勾人, 一丝丝、一缕缕就往人鼻子里钻。
一更将食盒放在薛蟠面前,然后等待二爷示意打开。
薛蟠急不可耐地想知道里头是什么。
当然, 宝玉很快就满足了他的好奇心,遂对着一更点了点头。
“螃蟹?!”
没错, 食盒里是螃蟹。
八月初,螃蟹还没到最肥的时候,不过京城里已然是出现了一车又一车从南边来的水产了——论起螃蟹,再没有哪里的比得过阳澄湖的大闸蟹啦。不巧, 宝玉在江苏这几年也算是江苏当地的一人之下了,足以让当地一些大商家想要搭他的路子, 即便是回了京城, 三节两寿送来的东西也不少。当然,以土仪居多, 殊为难得,不招摇、不打眼、不忌讳。
食盒里的螃蟹当然不是阳澄湖的。八月江苏初送来的那一批宝玉拿去给老祖宗过寿的时候待客用了,很是长脸。今晚给薛蟠尝的不过是荣国府大厨房采买来的普通货色。
反正,薛蟠今日吃的主要也不是蟹。
…………………………
“怎么都斩成两半了呢?”薛蟠很是不解, 食盒里的螃蟹就比半个巴掌大一点,斩成两半之后,身子不过寸宽,瞧着就没多少肉。【不过瞧着好像是裹了面糊炸过的, 闻着还真香啊!】
“薛家表哥尝一尝就是了。”宝玉也不回答,只是催促薛蟠下筷子。
薛蟠深吸一口气,该怎么形容这种香味呢,似麻非麻、似辣又不仅仅是辣、带着微微冲鼻的香气,凑近闻一闻叫人又想打喷嚏。竟然在没有遇到过一道菜有这么强势的香味。
它和佛跳墙的香味不同,不够绵长厚重有层次,只是单纯地叫人脑子里蹦出一个字:香!
索性,薛蟠吃蟹惯来也都是直接上手的,不需要蟹八件这样的物件,他干脆连筷子都没拿,直接用手捏起了一半。螃蟹越是靠近唇齿,就越是叫人感受到了这半只螃蟹有多诱人。
薛蟠咽了咽口水,总算还记得旁边坐着两人:“表弟,琏二表哥,你们也吃啊。”
贾琏摆摆手:“我伤还没完全好,不能吃发物,薛家表弟尽管自己吃就是了。”
薛蟠又转头看宝玉,宝玉也含笑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我便先尝尝啦。”
嗷呜一口下去:首先充满嘴巴的就是一个咸鲜,是极其微小的盐粒;再接着是一股子的辛辣,比茱萸更辣而且没有苦味,细细回味倒是有孜然的味道;还有茴香特有的甜香、肉桂独有的甜涩……再吃一口,薛蟠就被这样多层次而美妙的口感征服了!
金黄色的酥皮不只是面糊,还混了蛋清,八月初的蟹不够肥、产地不是阳澄湖也无妨了,因为旺油锅把未完全长成硬壳的螃蟹炸得外酥里嫩,薛蟠一个没注意,居然把蟹壳一起嚼下去了;香脆的蟹壳和肥美黏腻的蟹膏混合在一起,有那香味逼/人的作料调味,薛蟠一边呛了几声,一边抓起酒壶对嘴灌了一口:“嘶,好辣!好吃!好痛快!”
一口气吃了四个半只,除了钳子没吞下去,其他蟹壳蟹脚具被薛蟠吧唧吧唧嚼碎吞了,叫贾琏在一旁看得眼馋、闻得心痒——可是,能怎么办呢,皮外伤确实还没好。现在只希望过一阵子多吃一点,把近日不能吃的遗憾给补回来。
薛蟠打了一个嗝,只恨方才斯文他们在的时候吃吃喝喝吃多了别的菜,现在没那么大的肚子把食盒里的十来份螃蟹给吃干净。叫他说,一边吃这个螃蟹,一边就着小酒,才叫有滋味呢!
“表弟,你说的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