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回忆,不至于将亲情看破看淡,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实在舍不得让今昔但觉人生如意顺风顺水好不快活的那颗心,再蒙心尘,适才生生忍下了这口恶气。她便将计就计,借这一场所谓的异族火,与太上皇双双假死在了这场从一开始就不能得逞的阴谋之下。
从此人间再无太上皇与九千岁,有的只是一对闲云野鹤的夫妻,夫唱妇随,这样的人生本就是一场荒诞的梦,可是,那又如何?
贪心也好、愧疚也罢、执迷不悟也无所谓,谁让那个人是神君,别说只是神君的一缕残魂,便是神君喜欢的花花草草,她总归是个痴儿!
头几年,央这为人丈夫的,想着这辈子虽说是不能混个仕途了,但总归要为妻儿着想,便着手试理了几门生意,想着不叫儿女子孙吃穷苦日子有钱银支撑便是好的。
其实吧,他的才能连皇帝都当得,连步步惊心的皇子路都走得,一个小小商贾倒没什么做不了的。
可他这心性啊,拘着便不适合,纵他努力去做,纵他表现的不在意,十四却不见能舍得他吃这份拘苦,在十四看来,这么多年的相伴与观察,这人啊,最适合的是过无拘无束的山野生活,并不是说他适合做农夫,就这自幼宫里娇养大的皇家子孙,便是被冷落连宫人都不如,那也是百姓眼中的富贵日子,要他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他舍得苦,她也舍不得不是?
只是这小时空虽有点修行高人的痕迹,却极其难寻,若是能寻到,他是最适合那样的日子不过,不食人间烟火,不晓人心险恶,那样纯净的环境只怕才是他内心真正追求的地方。
她既然考虑到不叫对方吃苦,自然带了不少钱银傍身,在这事上,她没少劝说,但也仅止于劝说,她更在意的是他的想法。
对方考虑得着实太悠远,说担心日后有了儿女,儿女不愿意过那方日子,甚至都想好了几个备用的儿女名字,那兴头劲,感情倒是叫他自愿被这么拘一拘了。
十四不忍告诉他,我这辈子只怕无法为你添儿添女。
十四也不逼着他,只且观察,倘若他当真追求膝下子嗣承欢,那便为他再讨个平妻也是可以的,只要是他想要,但凡是她能给…
他要去做商贾,十四便替他开路,他今日要商谈见的合作人,她前一日便给人弄得服服帖帖的,次日照面断不敢摆什么嘴脸,能少让他瞧见些丑陋的算计,能让他少一些崎路走,不管是什么,她清楚自己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纵容他。
万年来,是神君在纵容浮萍,若非神君的纵容,那样一个卑微的浮萍又岂能生出滔天的贪念,妄想窃来神界唯一能系住属于神的姻缘之红绳,若非这个妄为的浮萍,神君那般高高在上的神祗,又岂会落得那样一个天地所不容的下场?
央的生意越做越红火,而他的妻子腹内却久不见动静,其实那时候他隐约已经猜到点了什么,但妻子没与他说,他便不好得多想,心底多是愿意相信妻子倘若真有什么必定会告知他,这一等,却等来了一段段叫他哭笑不得的艳遇,纵使深陷恋情中的当事人多半都有点呆傻,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他这般聪慧的人自然也察觉到了背后的端倪。
说真心话,当他意识到是自己最爱的人在暗地里为他牵红线时,心头酸痛异常。
他曾在察觉那一瞬间悲戚的想过是妻子并不爱他吗?
与他在一起,凡事处处与他优先考虑的爱人,却绝非如他那般深爱吗?
可他却不敢去追问,只将话挑明与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叫他那聪慧的妻子早早断了这念想,一转头冷静下来,便又猜出几分深意来,这才模糊断下只怕是妻子真的无法生育,才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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