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楫之上的熊荆得意的生出些优越感来,在郢都熙熙攘攘的大市上,摩肩接踵,吆喝不断,某个衣裳残破的老鼠须看见满市场的东西,也生出诸多优越感来。
“此物可食也。”一大块醯肉被他抓在手里,随后快速的揣入怀中。卖醯之人正在招呼别的客人,等他回头才发现醯肉少了一块。
“此衣可穿也。”怀里揣着一块沉甸甸的醯肉,又看到有个铺子正在买衣裳。看看自己的衣服已破的露肉,老鼠须毫不犹豫,费尽全力的挤到衣铺旁抓起一件衣服就撤。这次可没有那么幸运了,衣服全用绳子拴着,一件拖着一件,铺子主人当即大喊:“有人偷盗!有人偷盗!!”
偷来的衣服也塞在怀里,丝毫没发现身后吊着一大串衣裳,顺着人流,老鼠须继续前行,路过一个铺子见是卖燧石的,他再次喃喃一句,“此器可用也”,随即将一块燧石抓住手里。
“盗贼何往?!”身后一句大吼,戴冠佩剑的皂吏一把将老鼠须提了起来,他是顺着拖着的衣裳跟过来的。
“抓住市偷了,抓住市偷了……”行人不由驻足围观,两边铺子老板们不约而同站到了高处——寿郢市场繁华,可市场上的偷也不少,今天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真是拍手称快。
“为何偷盗?”气喘吁吁的市吏上来了,顾不得擦汗,眼见大家都看着,他当即质问。
“啊……”被这么多人围观,老鼠须瑟瑟发抖,这时候皂吏已经在掏他怀里的东西。醯肉、衣服、燧石、果脯,甚至有一个女人用的簪子。
“为何偷盗?”人证物证俱在,市吏愈发理直气壮,声音不由大了几分。
“我……”老鼠须看着那些从自己怀里掏出来的东西,终于恢复些神智。“利火炽时,双目晕热,所见之物皆像我有,不知为偷。”
“哈哈……”答话激起一片笑声。‘所见之物皆像我有’,这他喵的也算偷东西的理由。
“鄙人村野乡师,今春起无一名学生。家中老母小儿已饿旬月,不得已为偷也。”大概是被笑声刺激了,老鼠须下意识的亮明了身份。众人笑声一滞,随后又再次大笑。
“既是乡师,当明我大楚偷盗之律。”市吏多看了老鼠须两眼,确实有些文人书呆子模样。虽然有些惋惜这个乡师,可他最后还是道:“一切由司败发落。带走!”
“且慢!”出人意料的,围观群众中闪出两个壮汉,两人都是黑色葛布,身负铜剑。一见这身行头,登高而望的铺子老板赶忙缩头,口骂脚踹,让下人赶紧收摊。围观群众中一些见多识广的也开始往后退,原本围着的狭小空间顿时大了几倍。
“偷即违律。”看着两人,市吏大声说道,手却和身后两个皂吏一样,按在了剑柄上。“尔等意欲何为?此处乃楚之郢都,城中有十万兵马,尔等……”
“乡师度日艰难,无以为生,为偷亦非所愿,吾等只想代他给付钱币。”一块东西掏了出来,是银饼,较为年长的黑衣汉子直接将它扔到市吏怀里,市吏却不敢接。
“此人偷盗,人赃俱获。按律需请司败发落,我岂能私放。”银饼掉在地上,可抓偷乃人所共见,即使想放人也已经不可能了。“我劝尔等……”
‘噌’的几声,三把铜剑已经出鞘了,可剑尖还未对准来人,眼前人影一闪,黑衣汉子已经欺至身前,砰砰砰一通拳脚剑刺,市吏皂吏全趴在了地上。怎奈有良民已经跑去报了官,这边市吏刚倒地,那头便听见鸣锣之声,一行军旗疾行而至。
“快走!”拔刀相助的两名游侠见事情闹大,不分由说架起糊里糊涂的乡师便朝人多的地方跑,沿路还掀翻了无数铺子,市场一时大乱,重演逐兔之日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