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外大声呼号,肯定是有急事。
得令的长姜急急而去,不一会又回来。楚王见他来不得不暂停和鹖冠子的讨论,道:“何事?”
“管由言,荆门太一神显形了。”长姜憋了一会,最后如此相告。
“显形?!”不单是楚王,鹖冠子也吓了一跳。
“管由言,荆门门上忽现几个大字:‘大子悍,荆楚昌’……”
“啊!”长姜还没有说完,楚王和鹖冠子就倒抽一口凉气,对视中双方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怀疑和震惊——怎么可能这么巧,这边正商议如何立荆王子为太子,那边就太一神显形,说什么‘大子悍,荆楚昌’,一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长姜也体察到了两人的怀疑,补充道:“字在门楣之上,管由说旦则不见,午则突现。城上甲士、城下商民皆可证,非有人写于其上。”
“大王,此择立大子非常之时,必有人伪作鬼神,以惑世人。”鹖冠子道,他刚刚说服楚王答应立熊荆为太子,怎能功亏一篑。
“大王,太仆观季求见。太仆言有要事,关乎楚国社稷国祚。”城尹管由被宫卫押了下去,可管由走了太仆观季又来,这一次蔡豹不敢再拦,直接来进来禀报。
“太仆何事?”楚王看了鹖冠子一眼,自言自语道:“也是为此而来乎?”
观季当然不是为荆门之字,他不是一个人来,除了随行的几名巫师,几个家仆气喘吁吁抬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大王,昨日渔夫于淮水捕得一玉,今献于大王,请大王一观。”
箱子一个套着一个,在楚王面前一个接一个打开,最后一个打开揭开锦帛,一块巴掌大淡黄色的圆玉露了出来。玉虽黄,玉质无比剔透,最妙的是玉中有四个歪字:‘立悍为王!’
“此昆仑之古玉也!”鹖冠子一开始没有看出玉中有字,而是惊叹这是一块昆仑古玉。
“正是。”观季点头,“玉乃天生,字是天成,此神灵之意显于世也。”
“大王……”祥瑞就在眼前,即便是鹖冠子也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伪迹,但是从常理推断,这定是春申君嘱其门客所作,目的不言自明。
“卜否?”楚王心中也隐隐猜到这个道理,可他更希望占卜一次,以辨天意。
“明日可卜。”大型的占卜是要精心准备的,不能说卜就卜。“大王祭否?”
“祭。”祭祀太庙也不是一天能准备好的,并且要选择吉日。楚王宁愿延后也希望占卜能够正式一些——立熊荆为太子非众望所归,这要担着楚国内乱的风险;而立熊悍,他却没有表现出一丁点贤王风范或征兆,国家交给他楚王很不放心。
祭祀正在准备,接下来的几天各种各样的祥瑞穷出不去:有老虎口出人言的、有大鱼浮于水面说话的、有王墓忽然开花花成文字的……,所有种种,显现的都是熊悍才是古之圣王转世,立其为王,楚国可兴。一时间郢都舆论纷纷,人人皆言当立悍王子为太子。
曾子杀人、三人成虎,明明懂得这个道理,楚王依旧心有惴惴。他越来越觉得这不完全是春申君使人作伪,因为这不可能——比如那块生字的古玉,他自己仔细看了,也请玉尹看了,玉尹也说字乃天成,非有人作伪,之所以神兆频现,是因为自己想立熊荆为大子,神灵弗许,故而显灵。
太庙的告祭无比隆重,身着大裘冕的楚王带着数百名朝臣在钟鼓声中一次次起拜进退,楚王已经老了,体力不支,当最后一个仪式完成时,他早就发软的腿再也止不住身躯,昏倒在地。大王晕倒,场面顿时大乱,好在正仆长姜极为镇静,指挥寺人将楚王抬至空处,又是按摩又是灌水,等医尹来时,楚王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