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对浮邱伯道:“我等也应办一份报纸。昔时士人皆以圣人之言为圭臬,报纸一出,连童子都信之笃深。若无报纸,百姓不可教化也。”
“印书之器乃楚国至宝,岂能轻授予他人?”浮邱伯既是楚国的朝臣,也是学宫里的大夫。楚王虽然‘赶’走了荀子,但他的弟子仍在楚国为官为师。
“鲁宋之地多巧匠,何不能自造印书之器?”吴宣道。“此器之重,重于泰山。”
“亦不可。”浮邱伯到底精明一些,“本月,王诏颁专利之法,造纸之术、印书之器皆属专利,私造乃犯盗窃之罪,徒十年、罚千金。”
“不仁至斯,苛政猛于虎也。”吴宣悲叹了一句,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昏暗的。
“不然,专利仅六十年,六十年之后即公诸于众,人人可造。”浮邱伯之言总算给了吴宣一丝安慰。“亦可如赵人购钜铁之术那般,我等出巨金相购,付专利之金即可。”
“亦是苛政。利民之术当天下共有之,岂能任其牟利六十年,此民之贼也!”吴宣大摇起头,这时候出廷买报的家仆递上来一份大楚新闻,第一版版首便是:齐人欲与我和,楚国或成最大赢家。
同样一份大楚新闻拿在手上,不过这是前太宰沈尹鼯,和他人不同,看到齐人欲与楚和这几个大字,他看都没看,便把报纸仍在一边。
“齐国和我,乃秦国不伐我之故;秦国不伐我,乃华阳祖太后寝疾之故。祖太后乃我楚人,秦王至孝,故不伐楚。屈光若如其先祖,便不该索三万金,而应将穆棱关据为己有。”
沈尹鼯言语里有着深深的不甘和挖苦。他做了二十多年的楚国太宰,现在倒好,冒死扶新王登基,结果却是他不再任太宰,仅仅是个无所事事、日日坐冷板凳的朝臣。
“连年战事,大府金尽也。”子莫和沈尹鼯关系很不一般,太宰任免一事上他曾想帮忙,可就是帮不上。“仅誉士新增的二十五石谷禄,一年便近两千金。本就是两千金,倍之则是四千金;又有军校之建、师校之建,巫校之建,而今又在造甲造船……”
誉士去年定的谷禄一年仅有二十五石,确实很少,最低级的县吏谷俸都有百石,但也架不住人多,一万五千多名誉士(宫甲、环卫为誉士者众)一年就费一千六百金。战争影响粟价,去年三十多钱的粟谷,今年春天已经涨到了四十六钱,有的地方据说超过了五十钱。
粟谷涨价也就罢了,陈敖杀人一案发生后,誉士谷禄太低这个问题再次提上了案头。去年定谷禄时鲁阳君就说太低,最少需百石。
百石是不可能的,年奉百石一年就要花费六七千金,司会强调大府拿不出这笔钱。然而百石确是必要的。誉士大多是公卿之后,可如今,国势大衰下,多少公卿之后破落。就是那风头最胜的骑将妫景,据闻也是住在西市,因欠市人数十金不还,去年大战时妻仆差点就被拉去女市强典。
百石,县邑小吏一年之奉,衣食、祭祀根本就不够,要想过上稍微体面的日子,最少也要两百石,这其实也是县吏皆贪的原因。俸禄太少,不贪没办法养家,所以百姓除了田租、军赋、口赋、户赋外,暗中还要缴纳数目不少的县税、邑税以及乡税、州税。
沈尹鼯深知此点,他笑道:“大王是想以工商之物以增岁入,可惜三国联合,我楚国货物无路售卖。誉士年奉五十石尚不如县邑小吏,彼等与县吏之间,终要斗个你死我活。”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子莫讶看着他,道:“你何处得此言?”
“县邑属吏本众,大王却诏:誉士杀人不死。”沈尹鼯嘴里挂着冷笑,心里有种莫名的快感。“邻里惧之,必求誉士屏护。今庶民多以芋菽为粮、豆叶为羹,县吏却利而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