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已近初冬,白天出太阳的时候还比较暖和,到了晚上,凛冽的北风一吹,军营里军旗、帐篷呼啦啦的响,冷意渗透肺腑。然而黄金却是温暖人心的,五千金搬入幕府,烛火虽然不甚明亮,帐内依旧金光闪闪。
除了黄金,还有美玉,除了美玉,还有琅邪,还有璆琳、还有美人。黄的、白的、红的、蓝的、怯生生娇滴滴的……,廉颇曾为赵国守相,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可这些东西堆叠在帐内,眼见还是看花了。当夜,持续轰击城墙一个多月的投石机全部停止发砲。
“大王,”早上早膳的时候,长姜附耳低声说了一句。
“何事?”熊荆脸色沉了沉,知道一定有坏消息。
“据报,廉颇上将军军中有异。”长姜道。“似收魏人重金之贿。”
听说是廉颇军中而非项燕军中,熊荆松了口气。不过这口气松了一半又被他压了回去。他摇头道:“不佞弗信!”
“大王,昨夜幕府外留有数道辙印,以辙印观之,运的当是金银之物,不然不会……”长姜确实得到了准确的情报。不单有人证,还有物证。
“弗信。”熊荆不想再听下去,长姜只好止言。长姜止言后他虽然面不改色,可一碗豆浆只喝了半碗就喝不下了。
以真心论,他不相信除芈姓以外的任何人,但廉颇出身于贵族,而且作战素来勇猛。
卑贱其实是一种习惯,只要出身在西市,身上自然带着卑贱的因子,这是环境造就的,绝非天生如此;怯弱则是撒谎的根源,真正勇敢的人不屑撒谎,也不懂撒谎。
出身贵族作战勇猛的廉颇临阵通敌……,熊荆很难很难相信这一点。如果廉颇是这样的人,他就不会被赶出赵国,流落楚国了。只是,楚国的命运最少有一半掌握在廉颇手里,如果他通敌,后果将是灾难性的。楚军将会被彻底打残,敖仓战役彻底失败,淮水以北彻底丢失。想到这里,熊荆身上开始冒汗。
一个君王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仁慈、不是睿智,也不是狠毒,甚至可能也不是勇敢,而是承受压力的心态。战争是一团迷雾,在骰子落地之前,谁也不知道它的结果。鏖战并不残忍,等待,不知期限毫无作为的等待才是最大的残忍。
这几天,熊荆会莫名想起常申凯,据闻,抗战时在重庆,他经常在浴室里发出啊啊啊的嚎叫;还想到了钢铁斯大叔,得知德国人发动全面战争后,他的反应竟然是长时间的沮丧和沉默,发表抵抗广播演讲是在7月3日,偷袭后的第十一天……
“王弟。”圆脸蛋的芈沁笑盈盈的碎步过来,她拉着熊荆的胳膊:“请王弟带我等去看大河。”
“去看大河?”熊荆回过神来,他还沉浸在思索中。
“然也。”众公主频频点头,亲媭媭芈璊又拉住熊荆的另一只胳膊。“大河时有耳闻,然从未亲眼见过。如今大河就在百里之外,请王弟携我等去看一眼。”
“去看就不是看一眼了。”熊荆笑道,在众公主的嬉闹兴奋中,他让长姜速速去备舟。
“大王去了、去了看大河?”半个时辰后,晚来一步的郦且等人脸上尽是失望。
“这该如何是好。”同行的将帅忧心忡忡。“待大王回来?”
“不可!”郦且换了一身衣裳,不再是昨日瑟瑟发抖的模样。“去找弋阳侯。”
封君之师就在大梁城下,弋阳侯弋菟曾经大司马府府尹,郦且的上司,大王不在,郦且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弋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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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真欲如此?”大梁信陵君府,明堂上除了魏间忧,还有白宜,还有大梁代将庾突。
“然。”魏间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