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特拉琴挂在女郎的胸前,低缓的和弦拨动着,整个大厅都是优美的乐声。埃拉费波里翁月(雅典历第九个月,即公历三月后本月和四月前半月)的春光中,年仅二十五岁的总督攸提德谟斯似乎是从灵魂深处发出了一声叹息,歌声未起他的心就飘到了二十万斯台地外的地中海、飘到了佩拉城、飘到了林荫大道和大剧院。
只是,他不能像克雷托斯将军那样(.Black,亚历山大之父腓力二世的亲信,前328年在马拉坎达(撒马尔罕)因争吵被半醉的亚历山大用长矛怒杀),宁愿在马其顿街头饿死,也好过穿着东方的华服在亚洲炫耀。他是索格底亚那的总督,虽然巴克特利亚二十年前已经从塞琉古帝国中独立,但这里生活着二十多万希腊人。
这里更是整个亚历山大诸帝国的最东端,是伟大希腊文明的最前哨,锡尔河以北的萨喀游牧蛮族如果不能在这里被拦住,那么他们很可能会摧毁牺牲了无数希腊士兵方才建立的文明世界。这是任何一个希腊人都不能接受的,何况他是希腊将军之子,是前任国王迪奥多托斯一世的女婿,现任国王迪奥多托斯二世的妹夫。
除此之外,索格底亚那还是一个富庶之地。这里不光供应着整个已知文明世界的青金石,还有来自东方的丝绸、来自北方(西伯利亚)的黄金、来自印度的玛瑙、香料、铁以及象牙。
两百年前统一波斯的大流士一世将索格底亚那人、帕提亚人、花刺子莫人、阿里伊人合并为波斯帝国的第十六行省,规定每年需缴纳税金三百塔连特(1塔连特=6000德拉马克=26.22公斤),实际上索格底亚那人可以单独缴纳三百塔连特或者更多。
想到索格底亚那人的富裕攸提德谟斯便拧起了眉头,不断挪动身体。他红色的披风下穿着漂亮的青铜胸甲,挪动中金属腰带在胸甲上滑动的声音清晰可闻。正当他思考着怎么从索格底亚那人手里收取更多的税赋,以戒备日渐壮大的帕提亚人时,几个人闯了进来。
“噢。总督阁下……”进来的是狄凯欧波利斯和亚里士多德四世,另外还有一个索格底亚那人,他一进来就对攸提德谟斯跪拜——非希腊人都要跪拜。狄凯欧波利斯手里捧着一柄似剑非剑的武器,一看到雪亮如镜的刃身,攸提德谟斯就挪不开眼睛。
“这是……”年轻的总督问道,他的手握住了刃柄。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刃柄镶嵌着金箔、玛瑙以及蓝色的青金石。这是索格底亚那人常用的手法,精心的二次加工使商品更显高贵,能卖上更好的价钱。
“尊敬的大人,这是楚尼人的宝刀。”跪拜在攸提德谟斯深脚下的鸩拨迦说道。他的仆人胡耽娑支从东方带回了楚尼铁和楚尼宝刀,整个马拉坎达为之震动。城内的商人聚在一起,商量着如果将这笔生意做大。铁关系到武器,武器影响着军事,巨大的暴利带来巨大的风险。
“还有楚尼人的宝甲。”鸩拨迦自己捧着一件锁子甲,这是带回来十件中的一件。
“宝甲?”攸提德谟斯笑了,宝刀只要看到雪亮的刃身就能断定这是一把宝剑,但鸩拨迦所谓的宝甲实在是太不起眼了。而这个时代,连环片甲都没有出现的地中海世界,锁子甲只存于凯尔特人当中。要到一百八十多年后的高卢战争结束,地中海世界才开始流行锁子甲。
“我的大人,没有任何武器能刺穿的宝甲。”鸩拨迦站了起来,展开了锁子甲,胡耽娑支带回来很多东西,唯有这件宝甲最为神奇。攸提德谟斯闻言对着他拿着的锁子甲猛刺了一刀,受此重击,鸩拨迦不过是后退了数步,身上毫发无损。
“噢。”攸提德谟斯大吃一惊,他又挥刀斩向桌子上烛台。烛台是希腊式的,由科林托青铜铸成女孩举着油灯的形状。一刀斩过,‘锵’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