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正在猛攻秦国的汉中郡,关中秦军、方城外的秦军都虎视眈眈。救赵,要使楚军放弃对秦国汉中郡的争夺,那是不可能的;而驻守方城的楚军如果救赵,恐怕他们还没有过黄河,就会被秦人攻至楚境。
提出一个对方根本做不到的要求,以此来阻止对方对自己相对简单的要求,这样的把戏齐人玩得极为娴熟,娴熟到让人抓不到任何破绽。此时说话的是平原津大夫田轩,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似乎已变成了赵人。
“齐赵两国,唇齿相依,赵国为秦所灭,齐国大难至也,故臣以为,绝不能遣舟楫至邯郸运赵人,而当三国再发兵救赵,唯有救赵,天下事尚有可为。赵国若亡,天下亡矣!”
“然数月前大夫言万万不可救赵?”田假身为摆设一样的齐国国相,记忆力还是很好的。他记得此前田轩就反对救赵。“言救赵赵复强必当侵我,与其救之,不如亡之。”
“国相!”田轩脸皮厚,看不到脸红,高唐大夫田楸插言道:“此一生非彼一时也,彼时楚军入关中、拔咸阳、败秦军,天下皆以为秦亡也。谁料秦王于乱军中逃出,李信又攻楚,楚王只得退出关中。今日之势不同,秦国大举攻伐赵国,赵国将亡而我救之,秦王亡赵怒而伐齐,我岂能遣舟楫至邯郸?只能三国出兵救赵,方有可为。”
“然也。”安平君田故也道:“运赵人离邯郸,即便不罪秦王,赵国亡后,我齐国也首当其冲,秦人伐我若何?长平战后秦人欲亡赵,围邯郸三年而败退,今秦人才围一年便尽弃赵地,此大谬也。邯郸若是死守三年,诸国也可积粟三年。”
田楸、田故说中诸人的心思,邑大夫们心里想的其实就是这两个心思。之前诸人是对天下局势判断失误,现在秦国破而不亡,秦王败而不死,局势反转之快,简直出人意料。
楚国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秦国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弱,围了半年就要尽撤邯郸之赵人,实属不该。这也不能怪邑大夫一厢情愿,赵国与秦国攻伐几十年之久,更曾数败秦国,谁说赵国就不能反败为胜,即便不能反败为胜,也可苦撑三年。三年之内,齐国还是安全的。
如同未曾改变的历史一样,以赵国以往的表现,齐人想不到这次赵国撑不过一年。李牧死后王翦大破赵军,当年赵国就亡了。熊荆之所以急着运走赵人,是因为他收到了知彼司有关邯郸积粟的报告,邯郸即便是人吃人,也熬不过今年冬天。
正朝之内,气氛再度热烈,邑大夫的声音喧嚣其中,满耳都是嗡嗡声。有人说当速速告之楚国发兵救赵,三国再次救赵;有人说当弃楚亲秦,趁秦国废王后,嫁可嘉公主予秦王;还有人说秦楚皆非善类,齐国当两不相帮,坐等渔翁之利……
田假看着这些口若悬河、声若轰钟的邑大夫无可奈何,环视之下唯见即墨大夫田合悠然自得,好奇的他不知为何竟然走了过去。眼见他离席,正在争论的邑大夫不由自主的看着他,渐渐忘了说话。
“我不救赵,楚将绝我,大夫不以为然否?”田假直接相问。
“我不救赵,楚人绝我,齐国亡矣。”田合答道,“田合为即墨大夫,早已疲惫,齐亡可为一庶民,行于乡里阡陌之间,终天年耳。”
田合正话反说,田假听得一阵焦急,“大夫亦氏田,更食我齐国之禄,岂能……”
“非田合一人氏田,在场诸大夫谁不氏田?”田合反问,手指向正望着这边的邑大夫,他们见他指来,连连低头。“非田合一人食齐国之禄,在场诸大夫谁不食齐国之禄?彼等都欲亡齐,我田合又能奈何?”
“田合,你素与楚人相亲,此欲为楚人言否?”众人皆沉默,唯安平君田故高声。
“我素与楚人相亲,然此与我忧惧齐国存亡何干?”田合也大声道。“诸大夫以为秦楚相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