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只有熊荆一个人留恋多国并存的天下,齐国与他一样,也希望天下能多国并存,然而赵国的覆灭使得这成为不可能了。但与他不同,齐人还未认清现实,也许是认清了现实也心存希望,希望秦楚能够保持势力制衡,或者干脆同归于尽。
战争进行到这个地步,所有温情都已不存在了,楚国与秦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如果说项燕的谏言仅仅只是这层意思,那就错了。项燕的另一层意思隐晦而深刻:天下已不可能像熊荆希望的那样,维持多国并存,天下必然为一国一统,楚国需做好统一天下的准备。
项燕只说了三个字,剩下的字由项超来帮他说。
“项氏得此殊荣,大王之恩也。臣代大人谢过大王。”僻静无人的夜晚,嚎哭一天的项超来到魏国别宫拜谢熊荆——楚王急至大梁,魏王魏增忙让出别宫,打扫装饰,再献上一群美人。
“唉!”熊荆叹气恨恨,“楚国断一臂膀也。”
“大王……”项燕是老将,但不仅仅是老将。项超听闻熊荆将父亲比作臂膀,更加感动。
“项师如何?”熊荆很自然的问起了项师。既然是溃败,损失可能不少。
“禀大王:我师无恙。”项超的回答出乎意料。“齐军大溃,我师救而无用,只能退走。矛阵甚坚、火炮甚利,秦军不破也。”
战场上溃败后全军安全退走并非不可能,清水之战、陈郢之战的秦军大部分安然退走。熊荆点头要问伤亡,项超却抢先道:“大王未至时,大人谓臣言:‘必将此言敢敬告大王。’今大王至,臣代大人将未尽之言禀告大王。”
“言。”熊荆神情一震,他没想到项燕还有未尽之言。
“唯。”项超看向两侧,见都是亲侍,深吸口气才道:“大人言:齐人不可信,此战故败也。”
“啊?!”项超一开口就是惊人之语,记言的左史手打颤。
“确否?!”齐军竟是故意战败,熊荆站起又坐下,整个人气得发抖。
“确矣。”项超道。“战时齐军军吏车驾皆已向南;秦人冲我,齐卒未与秦人交兵便已南奔……”
大战之时项超就在战场上,龙马八尺,虽然布置在阵列左侧,靠着陆离镜也能把战争态势看的一清二楚。一些事情要找证据,那变只有是零碎的证据,可身临其境、感受当时的态势,自然能明白敌我双方主将真实的意图。
熊荆了解这种态势,他不是不相信项燕和项超,他是震惊于齐人的做法。
明堂里都是熊启的喘息声,他很想大吼几声,可这是魏国别宫,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魏人知晓。他只能粗重的喘息,以表示自己的愤怒和不满。
赵国、齐国,不能说楚国没有私心,可楚国对这两国确实已经坦诚相待,除了一些技术限制,该给的全都给了。怎奈两国一个德行,一个要让自己死在秦国,好让楚秦两国死磕;另一个可能是担心大败秦人的楚国声势太甚,又或者担心赵国复强,故意战败以使秦人得利。
贿秦、内斗;内斗、贿秦。关东六国就知道玩这种把戏,以致秦人一步步做大。他不免又想到了先君怀王时期亲秦与亲齐的争论。站在后来人的角度,亲齐是正确的,亲秦是错误的,但齐国并没有比秦国好的哪里去,先君倾襄王返楚即位,齐愍王同样索要东地五百里。
两者的差别在于:先君怀王是在与秦昭襄王会盟时被扣,怀王没有答应秦人索地的要求,最后死在了咸阳;先君倾襄王是质于齐国,不是被骗入齐国。他答应了齐愍王的要求,返国即位后派景鲤求救于秦国,才将要地的齐人打发走。
秦人横暴,齐人则是奸诈,都不是好东西。
“今日齐国大司马田宗谒见不佞,索要二十门火炮,不佞当不允也。”良久之后,熊荆才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