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郢都扬水码头往东望去,最后一艘战舟也划远了。此时不借助陆离镜,舟队最前方那面迎风飘扬的凤旗只剩下一个小小黑点。当这个黑点也消失在北风猛烈的楚国天际,送行的赵妃、赢南、淖狡、昭黍、蓝奢才转身回城。
李信大军之前还在泜水北岸停留集结,等泜水上桥梁架好,又前行了五十里,此时秦军前军又在澧水(今澧河)北岸停留集结。李信的动作很慢,出襄城大营到跨过泜水,总共用了二十天时间。料想从跨过泜水到跨过澧水,也要用二十天时间。
醴水再往前二十里就是方城入口,南渡澧水进入方城是不是真要二十天不得而知。但二十多天过去,除了汉中那两个师,包括八万赵军在内,三十四万大军已经赶到方城,正向宛城集结。熊荆北上是连夜北上,不到千里的航程,两日即可赶到。
前线战事愈急,郢都也在一夜之间变冷。身着白狐裘的赵妃进入马车仍觉得手脚发冷,赢南连忙帮她将手衣脱掉,手在火盆上烤上一烤,又奉上一杯热茶,再闻一闻青铜香炉里乳香燃烧时的香气,因寒冷而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唉。大王出征……”身体是舒服暖和了,可想到儿子再度出征,赵妃有些郁结。
“母后勿忧,大王战无不胜,秦人闻风已然丧胆。”嫁入楚宫如同嫁入冷宫,当初的喜悦悲伤全没有了,赢南不再是以前那个活泼骄傲的女子,她似乎老了,失去了一切神采。
赵妃熟悉这种神情,宫中一些先王的嫔妃也是这种神情。她们再也得不到先王的宠幸,膝下又没有儿女——儿女才是母亲永久的话题,如果连儿女也没有,每日对着空空如也、冷冷清清的寝宫,还真不如随先王而去。
“哎!”赵妃再度叹息,她抓住赢南的手道:“待大王回来便回心转意了。”
王后居于若英宫,但赢南常去北晨宫,母后宫中母国之人不时来往,不知情也能猜到一二。赵妃之言让她淡漠的眸子里不免燃起一些希望,但这种希望又立即消散:“母后,大王必会大怒。”
“大王大怒,那是也是对母后。”赵妃脸上不免显出几丝狠毒。“那贱人下月便要产子。她真要产下王长子,这楚国、这楚国……”
赵妃话没有说下去,她沉着脸下车步入北晨宫,安坐未久便喊了一声来人。很快,廉舆来了。
“见过太后,见过王后。”廉舆在郢都,没有随熊荆北上。
“退下吧。”宫中都是赵人,赵妃仍是不放心,挥袖要众人退下。赢南起身也要告退却被她一把拉住:“听听也无妨。”
“唯。”赢南答应了一声,安静的坐在席上。
“此次来郢,何人领军?”赵妃端着杯茶,不动声色问了一句。这一句就让赢南想从席子上跳起来,然而赵妃的目光如有实质的看着她,道:“南儿,你可知母后为何如此?”
“南儿不知。”赢南顿首,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留了下来。
“楚秦联姻久矣,故秦宫素为楚女所居,楚宫也常为秦女所居。先君怀王宠爱郑袖,后宫才落入郑袖之手。先君倾襄王时,怀王虽薨于咸阳,然先君依旧娶秦女为后。先王为太子时质于咸阳,娶的也是秦女。若非先王便服私自返国,这楚宫仍是秦女为后。”
赵妃说起了楚宫往事,赢南听着不敢说话,廉舆知道这些事,也不说话。赵妃为太后、熊荆即位为王,追究其根源,还是因为当年熊元为太子质于咸阳时,未经准允就私自返国即位。秦昭王当时大怒,经范睢劝说怒火虽然平息,可昌平君、昌文君一直留在咸阳,王后赢青也留在了咸阳。没有这件事,赵妃不可能是太后,熊荆也不可能继承王位。
“大王若宠爱秦女,楚国必然亲秦,王后若是郑女、魏女、赵女,楚国自然也就亲晋。后宫关乎国政,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