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请辞了,自己又能以谁为将呢?蒙恬?蒙恬年少,其大父又是楚系所荐,很不好用。赵勇,赵勇此前就是个城令,上过战场,可从未指挥过数万大军,幕府中是无人。白林,白林此时率军在陇西,再说他也没有指挥过几十万大军,没有堪用的腹心与谋士……
沉默间,赵政秦国所有将军全都想了一遍,包括那个说不清是完成了君命、还是未完成军命的章邯。因为说不清他到底有没有挡住荆人(他自辨称,灞上军溃时渭南已经溃了,他已完成阻挡荆人的使命),所以没有族诛,但全族被罚为鬼薪。如果他的话没错,那他是第一个挡住荆人的将军。
明堂上赵政沉默,已打定主意借老病遁走的王翦除了咳嗽还是咳嗽。至于堂上诸臣,大王前两天刚愤怒的将国尉解职,后急召大将军王翦至朝,显然是心意已决,他们只能在一边看。
“然大将军以为当以何人为将?”赵政沉默了良久才问出这句话。
“老臣、”王翦忍住咳嗽,“大王,此时不过对峙两月,荆人锐气仍盛,非要与战,恐……”
想到军中那些老秦士卒,王翦还是小心的劝了一句。他还没有说完王翦就拂袖打断,“王将军所言寡人知矣。然下月不与荆人相决,荆人便避迁于蓬莱,他日再攻天下以复荆国。”
“我大秦今日既可亡荆,又何惧他日荆人再复?”王翦也叹了一句。
他只是一介武人,不清楚赵政到底在忧惧什么。难道说,大秦的军队会像大秦的秦半两那样迅速贬值?今年可以买到一头牛,明年就只能买半张楚纸?
这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与楚军的交战中,楚军人数虽然是越打越少,可无法回避的一个事实却是,楚军越打越强。楚国由一个病怏怏的只求续命的弱国,变成一个几乎可以亡秦的强国。楚军能做到的事情,秦军为何做不到?
王翦难得不本分一回,思考不该由他思考的问题。可惜赵政对他的劝告一点儿也没有听见去,他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
“王将军退下吧,明日至太庙以归斧钺兵符。”赵政没有再看王翦,目光穿过了大门,看向明堂之外风景。春日已至,河水就要大涨,秦军战舟将在鸿沟上横扫荆人。此战之后天下再无荆国,也不会再有荆国贵族。
“召蒙恬。”群臣就要开口询问不以王翦为大将军,那要以何人为大将军时,赵政嘴里吐出了蒙恬的名字。
即便是名将之后,也不是说想做大将军就能做大将军。蒙恬的优势是在于它继承了父亲蒙武以及大父蒙骜帐下的谋士与舍人。这不是白林那种无人帮衬独自爬起来的都尉能比的,也不是赵勇这个年老守成的咸阳令能比的。蒙恬虽然年轻,可只要幕府商议出具体的战阵,他要的事情不过是做一个决断,同时承担这个决断的代价。
而赵政,他考虑的不是选择哪位将率,而是选择哪个幕府。蒙恬虽少,但蒙恬的幕府久经战阵。
谒者来到设在沙海的秦军幕府召蒙恬至朝,谒者刚宣读王命,蒙恬耳中便一片轰鸣,居然一个字也听不清。好在腹心蒙珙在一旁提醒,他才没有失礼,“请谒者稍待,恬即刻启程。”
大王急召王翦,王翦推说有军务需处置,必要第二天才启程。召蒙恬,蒙恬恭敬的说即刻启程。谒者闻言脸上微笑,等蒙珙将一对白玉璧奉上时,他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敢问大王此次相召,不知所为何事?”蒙珙见谒者高兴,连忙问道。
“乃大喜之事。”谒者收了蒙珙的玉璧,总要说一些东西。
“大喜之事?”得闻与王翦相好的国尉解职,蒙珙大约猜到了是什么事,但只是心里猜,不敢说。谒者不知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遂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据闻大将军已奉还斧钺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