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春风吹人睡,岂料夜雨似骨锥
兰子义坐在四面透风的囚车中,每晚都无法入眠。
一来是阴冷刺骨的寒风吹得人心烦,
二来是自己在裕州城中失算的事情每到夜深人静都会袭上心头,让人难以入眠。
车轮滚过道中的泥泞,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被埋藏的石头磕碰散架,
那吱扭作响的车轴毫无规律的带着整个车上下颠簸,哪怕躺着睡在褥子上还是会被震得浑身酸痛。
兰子义虽然被押解在囚车中,但绝没有被当成一个犯人。
押解他的官兵在他的囚车顶上搭了简易的车顶,又拆了几顶帐篷拿帆布将车四面裹住,还给兰子义找来新的被褥枕头,
有这种待遇当然是不会被戴上枷锁镣铐的了,
兰子义可以干任何自己想干的事情,甚至路过县、镇时军士过来问他是不是要女人。
但这一切行动的范围都被限制在他坐着的囚车里,
无论囚车打扮的如何漂亮,周围人对他的关心有多么体贴,囚车就是囚车,它只会默默的向京城移动,而不会听兰子义的命令。
兰子义掀开帆布一角,用红肿的眼睛观看路边街景。
越往京城走雨势越大,倒不是说像荆州那样瓢泼大雨,天上下的依旧是小雨,但连天累夜的小雨已经足够将道路打湿,让行人受苦。
兰子义看着路边树枝新发的嫩芽都已经长成,又想起了随德王籍田的事情,那是他入京以后第一次参与的公开活动,那是烂事一件,每次想起都好像是刚刚发生一样令人愤怒,令人不安,但计算这期间度过的日子,那已经过去了许久,
春天并没有春暖花开,反而冰冷刺骨,兰子义原以为只有塞上才有这种倒春寒,想不到在中土也能碰到,碰到的还如此冰冷,如此刺骨。
不知道裕州城里的战士们怎么样了。
当日兰子义他们统统被关进地牢里面,还都关在一个牢房中。
兰子义还纳闷为何不把他们分开关押,当晚解宣明就给了他答案。
没等到第二天天亮,在夜半人入眠的时候,解宣明就派人将兰子义他们押出牢房,关进囚车,
根本不用管兰子义他们人在一起会不会想办法谋反,因为解宣明就不会留给兰子义这样的时间。
上车之前兰子义高呼要见戚荣勋,要见熊敬宗,要见解宣明,
他一直再说贼寇是在诈降,要全军备战,那夜脱逃的孬种心怀鬼胎,不可轻信。
万万不可因为放松警惕,给贼寇可乘之机。
这些被挑选出来押送兰子义的都是解宣明带来的京城戍军,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是解宣明心腹,但对兰子义一行,这些戍军还是殷勤备至,不推搡,不动粗,当然也不管兰子义说什么。
再把兰子义他们押上囚车之后,带队的军官对兰子义说他会将话转给几位大人,之后就将兰子义他们连夜押出城去,
夜深人静,戍军又异常小心,选的路线完全绕过骑兵驻地,就这样,兰子义被悄悄的押出裕州城,无人知晓。
出城走了一天多后,裕州方向那边才赶来一只骑兵,是魏琼楼派来的辑虎营将士,有两百多骑,
兰子义这才知道原来在兵变那天早晨,解宣明就以勘察贼寇营地,准备攻贼为理由将魏琼楼和辑虎营全部派出去侦查。
魏琼楼那是还不知道之前那晚卫侯与解宣明在营中发生的事情,以为这次派他出去是解宣明想明白了,终于要对贼寇动手,所以并没有怀疑为何侦查要派出全营数千人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