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戚准于这张桌上争论的时候,兰子义一直留着一只眼睛在观察门口那桌。那桌上的认可都是东军的将士。
兰子义注意到这些军士从鱼公公说出留守京城时就全都捏拳,憋着一口气喝闷酒。现在这个军士摔杯子发作出来也是憋不住,忍无可忍的行为。只是他把杯子摔了固然能惹得旁边军士暗自叫好,但并没有哪个人明目张胆的跳出来支持他,大家都在观望。
选择观望的人是正确的,因为在那个莽撞的东军将领站出来后守在大堂中的台城卫便已经手按腰刀围了上来,兰子义这才惊奇的发现这堂中一直都站满了台城卫,只是这些卫军站的角度都非常刁钻,若不仔细看或是他们自己动弹,餐桌上的人很难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鱼公公手按大腿,肘尖外张,横刀立马端坐在凳子上听着那军士把话说完。可当军士说完后鱼公公却未立刻回答他,鱼公公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也不眨的盯着那军士看,直勾勾的盯着誓要把对面的心肝脾肺肾全部看穿才作罢。
堂中这么多人,现在却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兰子义现在都能听到旁边戚荣勋胸膛里的心跳声。除了隆公公,章鸣岳,张望等少数几个人外,剩下桌上的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乱动,只有那个摔杯子的军士突兀的站在地上。
能和戚准一起进宫来的将士都是东军的中级军官,这些人全是过去几年间随着戚准在东南沿海剿贼,一刀一枪,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就算是个孬种经历了这么多血战胆子也都练肥了。可是现在这个军士站在堂中却觉得度日如年,鱼公公的目光让他想起了一人落单时见过的林间狼眼,那是寒夜里夺命的孤灯;堂中迫人的寂静却又好似海上的台风,只差一点便能将他刮走到九霄云外。
那军士费力的咽下一口唾沫,他想悄悄坐下但那已是奢望,他想避开鱼公公的目光却根本没有那个胆。
鱼公公就这么盯着军士,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许久之后,久的兰子义都快被压抑的气氛逼疯的时候,鱼公公才挑动了一下眉梢,掷地有声的那军士道:
“说啊,接着说。我等了这么久你怎么闭嘴不说了?“
那军士现在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半天功夫居然都快虚脱。军士闻言并没有答话,至于他是不知如何答还是没力气作答抑或是不敢再作答无人知晓,反正他孤零零的没有开口。
鱼公公看着军士这副模样,冷哼了一声,接着鱼公公突然伸手抓起桌上的碗,照着军士面们就砸了过去,鱼公公跳起来隔着桌子指着那军士骂道:
“什么叫兔死狗烹?什么叫鸟尽弓藏?嗯?老夫读书少听不懂你这文邹邹的词,你来给我解释解释?!“
那军士被鱼公公吓愣了,碗飞过来他都不知道躲,那半透明的绣花胚子硬生生砸在他脑门上拌着血花撞得粉碎。
鱼公公不等有人开口,怒不可遏的自问自答道:
“你们是立了功没封赏还是没进爵?老夫是设下五百刀斧手骗你们性命还是酒里下毒算计你们?
你们一个一个已经定下来要加官进爵,拿银子领赏钱,你们的将军被皇上点名加封太师,这还叫做兔死狗烹?老夫烹你们了吗?老夫怎么个烹法?
太师刚才说得清清楚楚,大家都是朝廷的兵,皇上怎么调你们就怎么打。现在只不过调你卫戍京城你却说我是鸟尽弓藏,那我要是调你去漠北剿诺诺呢?你是不是半路就兵变造反了?“
戚准听到鱼公公说出“造反“两个字再也坐不住了,他从座上起来,推开衣服前摆,跪在地上说道:
“公公息怒,这位兄弟只是随我随的太久,一时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