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冉这一觉,一旦闭眼, 再睁眼就难了。
大概是太过疲累, 长久的透支身体伤了元气, 这一觉像是身体要扳回本似的,她久久没有醒来。
而脆弱的身体不止是沉睡,她竟然还发起烧来——应该是那个雪天在外受了凉的缘故,这几天她一直在咳嗽低烧, 可她一心忙着顾老豆手术的事,也没顾得上,就这样拖拖拖了几天,越拖越严重, 导致身体终于用发烧来抗议。
发烧一度飙到三十九度,顾冉躺在床上, 脑子昏昏沉沉的, 只知道睡。
不过人虽然高烧着, 可潜意识对外界的感觉, 隐约还是有的。
她能感觉到, 起先是被人抱着走, 虽然迷糊中不知道是谁,但那人的怀抱,让她安全而温暖。
然后,她进了一个略显狭隘的空间, 伴随着些微的晃动, 似乎是行驶的车辆。
接着, 她就被放到了这个地方,身下软软地,蓬松地,还有东西轻柔地盖在她身上……似乎是床?
而后有些凌乱的脚步,似乎一些人来来去去,他们压低声音说着什么,然后有冰凉而尖锐的东西扎进她手腕,细细凉凉的液体顺着身体脉络四处游走……那是在打针?
可即便睡着,潜意识里她都觉得疼——那个打针的人不仅扎针,还绝对给她做了皮试!皮试最痛!简直是童年阴影!小时候她胆子大,看到蛇都不怕,唯独见皮试一次嚎一次!
昏睡的她想说话,想抗议,想嚷嚷着发烧没关系,来包退烧药就好,皮试走开……
然而,思绪清醒,四肢却浑身无力,身体机能像是仍在脆弱修复中,根本无法转醒……于是她只能挨着痛,被迫在这断断续续的睡眠中,翻来倒去,浮浮沉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手腕上的针扎了几次,痛得她在梦里哆嗦了好久……不过要说的是,疼痛归疼痛,那针里应该加了些营养物质,她这疲惫脆弱的躯壳,仿佛濒临脱水的植物,终因外界的滋养,渐渐充沛起来。
终于,在某个安静的傍晚,她醒了过来。
……
大雪消停以后,城市并未放晴,冬雨接替大雪姗姗来到,昏暗的天如暗色的画卷,雨滴敲在窗台的玻璃上,蜿蜒出一道道雨痕,天地间淅淅沥沥。
顾冉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睁开的眼。
映入眼帘的是个陌生之地,如果要用词语来形容,大概只有几个关键词,“整洁、干净、冷色调”,简直像男老师的单身宿舍。
浅灰色床单与地毯,前方摆满书籍文件的工作桌椅,浅灰的立柜,还有窗户旁边灰蓝色的窗帘……以及,三十公分以外,穿着灰蓝色衬衣的男人背影。
这男人跟她的距离十分之近,说穿了就是坐在床头,眼下正拿着个文件夹阅览,似乎是在加班。
大概是察觉出她的动静,男人扭头一看她,乌眸瞬时迸出光亮,“醒了。”
声音如释重负,像是守候多时,终于等到她安然无恙悠悠转醒。
旋即他放下自己手中的文件夹,俯在床前,凑得更近地问她,“感觉怎么样?”
床上的人将醒,意识还有些迷糊,没答他的话,只迷蒙地睁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这哪啊?”
谢豫道:“我家。”
床上的人瞪大眼,要不是这副身体将醒中有些绵软无力,她铁定得弹起来。
那边谢豫见她吃惊的模样,补充道:“我巴黎的住所,跟法方合作,要长期处理这边的事务,我就在这买了套公寓……这里安静,适合休息,从医院出来后,我就把你带到了这,你发烧,已经在这睡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