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心中大惊,手中却也痛着,王夫人此时也不装了,甩了她去,说:“谁不知你有别样心思,只怕是盼着我死,到底是贱人肠子里爬出来的东西。还不快滚!”
探春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叫着太太,却是一个字也不敢申辩,或者说让她辩什么,辩了有用吗?
……
探春晚上去偷瞧了赵姨娘,赵姨娘却正在喝着小酒,她这两天很高兴,王夫人不想见她,所以没有让她去立规矩。而她也知那些婆子说的此类话,谣言传播她也有点功劳。
赵姨娘说:“哎哟,三姑娘不在太太跟前孝顺着,到我这种地方干什么?”
探春难受,却问:“可有环弟的消息了?他在那边一切可还习惯?”探春向来看不起贾环,见了就生气,就怕他贼眉子乌眼的连累了她。这些年他都努力读书,又有诗文传到探春这里,她才稍稍态度好起来。
赵姨娘说:“你不去关心你那宝二哥哥,怎么问起环儿了?”
探春一阵委屈,拿帕子捂了脸哭泣,说:“姨娘就是想逼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吗?太太从小将我抱去了养,可是到底不是亲娘,姨娘倒我快活吗?我若不孝敬些,一个不孝的罪名压下来,姨娘以为你能好过吗?”
赵姨娘到底对探春是有情分的,她恨的不过是探春总是在她和王夫人之间偏向王夫人,不认亲娘。这时听她说出这翻话来,心中一惊,问道:“我的好女儿,可是怎么了?”
探春心中一动,赵姨娘总是拖她后腿,可是到底她才是亲娘,果然也只有她对她有些关心了。
探春捂着面低泣,道来种种自己的不易,又说:“姨娘都道我对着宝玉好,可是他清楚自己的亲姐妹只有元春姐姐,我不过是姨娘你生的,话中都说只有两个兄姐,另有弟妹不过是膈母的。这些我哪里不知?可我要不对宝玉好些,我在府里怎么活?况我对姨娘越亲近,府里人不会说姨娘僭越?太太要是不痛快,我们母女俩都不好过,却何苦来?可我也是关心环儿的,宝玉那里我会送些东西,可是我将每月月钱攒下来也有偷偷给环儿。就是想着我不能明着孝顺姨娘,只有让环儿手中松些能多读些书,将来考取功名,就能孝顺姨娘了。姨娘却只瞧着我面上对姨娘不恭敬。呜……我为何这般命苦,姨娘既想我在膝下孝顺,在我小时怎么将我送了太太那去?合着我的路,从小也不是我选的,可现在却人人都来怪我……”
赵姨娘也不由得泪如雨下,忽然抱住探春哭,叫着“我的女儿,怎么就这样被人作贱”。探春伏在赵姨娘怀里低泣。
探春哭了一会儿,说自己要回去给太太侍疾了,却又取出一个自己绣的荷包给赵姨娘,说:“姨娘万不可叫人知道是我给姨娘送的,不然……”
赵姨娘说:“好三姑娘,我知道,我定不说,你去给太太侍疾吧。”
探春又悄悄地回去候在王夫人的耳房里,心中百转千回,以前她是不敢这么做。但是她是夹缝中生存的人,她知道王夫人几乎不可能给她好的了,环弟那样的才华,倒是她最有可能的依靠。
探春真有些明白,什么叫莫欺少年穷,邢岫烟当初来贾府,她虽有些惊叹于她的容貌气度,心底却有几分瞧不上的她的出身。不过是破落户,父亲得封个小官,与荣国府的姑娘是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这才几个月,她一入宫便成了娘娘,想那大姐姐都进去十几年了。
可见这世间之事变幻无常,现在瞧着尊贵的,将来未必尊贵。人人都说大姐姐有造化,但她在宫里侍候人十几年也没有出头之日,却熬干了青春;人人都说宝玉生来不凡是有造化的,但他不爱读书科考,如今十五岁还是喜欢和丫鬟厮混,倒上环弟小小年纪有志气,懂得上进,许还有些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