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与程犀走向不远,就站在庭院树下,眼角的余光往左能看到院门,往右能看到程素素呆的房门。
道一双眼望远,沉声道:“两派依旧不谐。”
程犀问道:“师伯信里说的?”
“嗯。”
道门也分许多流派,各派之间的较量从未少过。若只是见解分歧,顶多打打嘴仗。奈何今上崇道,道士犹尊,道统之争又夹杂着权势,也是一潭浑水。又佛道两教圣前争宠。四下打架,小师妹难免要受波及。最不能容忍的是,拼命去争,果子还就那么大一点儿!
程犀原先所虑,也有此因。祠部司的管事官员,全不用僧道!僧道修成朝廷承认的大德,或许得赠衣饰,再进一步,得赐号而已。国家制度,便没有令僧道做高官的。至若因圣上笃信而得的其余好处,师兄弟都看得真真的,暴利,或有加官,也要有命拿才是。
虽说师祖师伯现在京中支持,然则程素素一个女孩儿,卷进去做什么?就算师祖一系赢了,于她有什么益处?
如今道一又郑重说出来,可见事态愈发严重,更是觉得妹子授箓不是个好主意了。稍作思考便问道:“师伯打算争一争了?”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世人皆道神仙好,神仙也要打架了。”
“师祖……依旧是失语症么?”
道一瞥了他一眼,点点头。
很长时间的静默,程犀缓缓开口道:“我已中了秀才,预备来年考举人,若是走运,后年便考进士去。”
“这么巧就会有科考了?”哪年有科考,全看上头的意思,有时一年一考,有时数年一考。开科也不相同,并不知晓当年要开哪几科。
程犀道:“早作准备,总是不会错的。若我考上举人,你便还俗,如何?”
“我做惯道士了。”
程犀低声道:“我心里,总当你是大哥的。”
道一笑笑。
程犀道:“既道门混乱,我又得中,你们何必再陷在其中?便是师祖,也不是恋栈之人。也……不虔诚……”
“你看好家里就是。”
“我对爹娘说去。”
“本朝律令,同姓不婚,异姓不养,养,男童必不过三岁,师父师娘拣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五岁啦。时也,命也。”
“那也……”
“师祖曾对师父下了死令,要他看好五行观,师父……唉,还是我来看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难兄难弟都是一声长叹。程玄万事不管,使他们得到了磨练。在同龄人在为“我已长大,为何还要管我,不令人作主”闹别扭的时候,他们已经当家作主了。
然而,他们偶尔也会感到困顿乏累,也想累的时候有一双遮天羽翼可以庇佑。一回头,看到这样一位师父,一个爹,又只得咬牙挺下来。
程犀嘟囔一声:“忙不完的事儿。”
“累了?”道一微笑着张开双臂,“来,大哥给你靠。”
程犀哭笑不得,仰面看他:“哥,别闹,说好了,哪怕我只是中个举人,你也还俗来。”
道一双臂一振:“就要去府学了,机会就这一次。”
程犀挣扎一下,也张开双臂。
两人用力拥抱了一下,心里觉得安宁了许多,觉得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程犀道:“说定了。”
道一没有答允,只是说:“幺妹那里,我来说吧。”
两人愈加用力拥抱一下,正要分开,忽尔觉得不大对劲儿,一齐回头看向房门。
程素素大半身子掩在墙后,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