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样?
自然是很好、很好、很好的模样。
沈独回头看了裴无寂一眼,心里这般答道, 可看着他的神情时, 又不知怎么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吞了回去, 只浅淡地一笑, 照旧坐在马上, 松松地牵着缰绳, 任马向前。
墨染似的青山,在暮色里隐约。
约莫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顾昭与陆帆带人走在另一侧, 此刻便打量打量天色, 勒马在一道深谷前, 扬声问沈独:“这时辰, 若趁夜去今晚便能到禅院。不知依沈道主之见, 我们是继续往前走, 还是停下来略作修整?”
继续往前, 当然很快就能到禅院, 且以和尚们的慈悲为怀, 多半能让他们借宿于禅院之中, 免得还要露宿山野。
若以沈独以前的性情而论,当然是要往前的。
可今时毕竟不同往日了。
眼下他虽然的确带着正道群英同自己一起来, 但毕竟是曾闯千佛殿还杀过不少人的邪魔,深夜再拜禅院, 难免让人觉得咄咄逼人。
他不在乎禅院里其他秃驴怎么想, 可里头还有那和尚呢。
所以略一沉吟, 沈独便直接回顾昭道:“不必再前进了,怎么说也是古刹名门,深夜叨扰多有失礼。今夜便在这里暂停,先找个地方歇下,明日再拜上禅院为好。”
说话竟这样客气。
旁人不了解沈独,怕还觉得没什么,可对他稍有了解的几个人,如顾昭、姚青等人,全都有些诧异。
但此行全掌握在他一人手中,即便有所微辞,可谁也不会说出来,反全都依言勒马止步,就在附近寻觅张罗了起来。
他们一直在山道上行进,对周遭的环境都还算熟悉,很快便找到了一处避风的山谷。
夜里依旧有正邪两道的人交班望风。
沈独他们这一边妖魔道出来的,即便是停下来休息,也与正道那些人泾渭分明,大家各占了一边。
连着几日赶路下来,妖魔道这边众人早已经知道沈独是什么习惯,也早知道该怎么伺候这一位金贵的道主。
才找着地方,就有人往四面去忙碌。
一小队人往山野间去打野味,到溪水的下游去打理;几个人则带了水囊去溪水的上游打水,将那干净的清水带回来给众人喝。
夜里篝火架了起来。
沈独就坐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垂虹、雪鹿两剑便被他随意地搁在脚边,花纹翻覆的剑鞘映着火光,竟与让的面容一般,有一种难得的温柔。
裴无寂跟在他身边多年,哪里见过他露出这般的神情?
当下拎着两只已经打理干净的野兔走过来,穿在刚削的木棍上往火上架,便莫名地嗤笑了一声。
沈独抬头来看他,他也不说话。
夜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沈独自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身边有人的时候,吃饭穿衣从不自己动手,便是身边没人的时候自己尝试过做,也总做得一塌糊涂,所以此刻半点没有插手要帮裴无寂的意思。
他只是坐旁边看着。
扒光了皮的野兔子身上还带着点血,但在火焰的渐渐舔舐之下,到底还是弥漫出了浓郁的油香,闻着便让人流口水。
妖魔道中人对这样的情形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正道那边却还处于看一次新鲜一次的状态,这赶路来的几日虽都见着裴无寂为沈独烤东西,可每一次见了都忍不住要在心里感叹一番。
毕竟裴无寂是间天崖左使啊。
正道这边对他的来历与出身又不是不知道,江湖上也一直将他传得很厉害,可眼下伺候沈独那叫一个低眉顺眼,事无巨细都给照顾了个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