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就那么点儿薪俸,冰敬、炭敬又不多,家里并不富裕。
崔燮到他家门上便看出来,这家里的东西处处透着陈旧,但又收拾得干干净净,下人举动也严整——比他们家强多了。
李东阳此时正在家里盯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读书,听闻人报崔燮来了,才放下手里的四书,叫孩子们自己背诵,负手走到书房边上说:“叫他在厅里坐坐,我忙过这边的事就过去。”
长随在旁问道:“崔监生送了一坛酒、几样点心表礼来,大人可是收下,还是叫他拎回去?”
他的长子兆先便问:“这监生也是个诗酒风流的才子么?怎么才是个监生?”
李东阳看着他眼中流动的狡黠光彩,越发觉得可爱,笑着说:“今年是监生,明年也就不是监生了。他可是得了小三元案首才进的国子监,你若也考个案首回来,你爹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叫两个儿子念书,自去见了崔燮,拿着他递上的礼单,略带不满地问:“你怎地带了这些礼来,这岂是正经该带的东西!”
六礼呢?束脩呢?不带肉干,便带鲜肉来也行啊,带这些没用的东西是能祭先师呀是能给他这个老师呀?
崔燮微微一笑:“学士有心要教导学生,自是学生的运气,岂敢推辞?只是今日天色已晚,若匆匆带着六礼来,甫一上门便要拜师,礼节也过于简薄了。学生今日先来谢之前叫学士空等的罪,改日国学休沐,学生再备着大礼过来,才是正经拜师的样子。”
李东阳笑道:“小小年纪,忒多讲究,这古板脾气都是谁教出来的?你不问问我要教你什么,就这样拜师了?”
崔燮道:“先生学究天人,但讲一部《四书》也能发前人未有之意。我能从先生读书,无论学什么,都心满意足。但我之前随家中西席陆举人学诗,若是先生要教我作诗,还请容我先写封信告知陆先生,也使他为我高兴高兴。”
家中请的西席馆师并不算正经师父,不耽搁跟他学习。但崔燮连个请来的馆师都能这么尊重,将来到了自己门下,更不必担心他忤逆不孝了。
李东阳只当他已经是自己的弟子,含笑看着他说:“你去写吧。虽然我本心是打算教你些经术义理之学,可我李某人的弟子若不会写诗,恐怕也要叫天下人嘲笑。”
他把自己作的几本诗集送给崔燮,又拿了几套卷子,殷殷叮嘱:“这些原是预备着奉予太子的,不过题目有些偏、难,黎学士那里不容通过,我只好拿回来了。你自将去做一做,来日拜师时也带来交给我。”
崔燮来时带着一匣礼,回时带着一匣书和卷纸,份量却比银子买来的薄礼可重多了。
他回去认认真真地做了题、看了诗,认认真真地叫人备下六礼,准备拜师。这个月中自是不能再去谢家见面了,他回来便写了一封短信给谢瑛,具言要去李家拜师的事,叫崔启去给谢府送一趟信。
直等到两天后,他才从谢府等来一封信,信上字迹纵横,却是反过来向他致歉的,说是这些日子揽了公务上身,真正查起来颇有些费事,恐怕要有一阵子不能约着见面了。
崔燮立刻想到了他在寿宴上说的,要扫除京师恶少之事,心里微觉担心,趁着去李东阳家拜师的时候特特地问了一声。
李大佬也还记着这事,拍了拍腿说:“谢千户诚是信人,前天便上疏奏报,说‘京城内外迩来奸恶之徒日滋月盛,日则当街行凶,夜则荒淫赌博,强窃盗贼多起于此’,愿领本所锦衣卫清查此事的。万岁闻奏,谕旨中将这群人比之汉之郭解,恐其相倚为奸恶,有怙终不悛,已命他领了这差事,清查京师内外了!”
谢千户真有本事,说洗白就要把锦衣卫洗成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