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亲王一家独大。
但滔天权势下却孕育着不稳定的根基。
一边传闻之中的残酷、冷漠与独断让这位摄政王与朝臣们离心离德,一边新王固然年仅十四岁,却意外地英明强干,在政治斗争上显得反而咄咄逼人,攻城掠地,一连几次再这位年长的叔父身上获得决定性的胜利。
旧日的王朝之上仿佛已经裂开了一条缝隙,只等待什么时候土崩瓦解、飞灰烟灭而已。
在他看来,此次亲王殿下被自己的侄子派来监督艾尔帕欣的大陆联赛,恐怕就是一个显兆。艾塔黎亚有一句俗语——巨龙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领地,意指愈是位高权重之人,愈是依赖于自己的根基,不会轻易前往险地。
他在此之前亲自见过那位亲王殿下一次,就像传闻之中一样容貌丑陋,冷漠而孤傲,那黑色的眼睛平静得令他印象深刻。对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蠢人,但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轻易作此决定,或许是另有所图。
但这条大船上的所有人都已经感到了大难临头的气息,纷纷开始另找托庇,这便是大厦将倾之前的征兆。阿盖尔自己的家族并不是亲王一系,但在这样的事情上没有中间派可言——艾尔帕欣的执政官山铎伯爵是一个敏感而机灵的人,早早抱上了年轻的国王的大腿,自己现在再作决定,只怕也很难奏效。
他知道那是一只老狐狸。艾尔帕欣执政官与银风骑士团之间的泾渭分明不过是一种表面现象,一旦有机会,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他唯一可以依仗的是骑士团在艾尔帕欣民间的声望,让对方投鼠忌器。
用争取来的时间,去寻找问题真正的解决之道。
艾尔帕欣有伊休里安矮人,也有艾文奎因精灵的枝枝蔓蔓的势力,又有考林商盟与工匠总会这样的庞然大物,但阿盖尔却作了一个在旁人看来有些无法理解的选择。
他看中了选召者的力量。
“大人,”他的书记官加快脚步,从后面赶了上来。“我问过了,那人还是个孩子,我们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找一个孩子?要是为此得罪了工匠总会,会不会有些太得不偿失了?”
后面有些话他没说出来,毕竟骑士团内人尽皆知,现在有人虎视眈眈、等着他们犯错。
阿盖尔听出自己副手的言外之意,他只从怀中拿出一个乒乓大小的晶体,丢过去。
书记官接过水晶球,有些讶异地看了看里面浮动的光与影,那是一段无声的图像,记录的正是方鸻在先前比赛之中的表现。
“这……”后者看完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东西若不是大人您给我的,说不定我真会以为它是魔法假造的影像——选召者的能力,还真是匪夷所思。”
“这不是选召者的能力。”阿盖尔答道,他用手摸了摸自己卷曲的胡须。”你听说过渊海长卷吧?”
爵士的声音不大,当他提到那个名词时,好像连周围的空间都黯淡了一下,散发着森森寒意。
书记官噤若寒蝉。
对于了解内幕的人来说,考林—伊休里安有两个绝不能提及的禁忌。一是百年前的龙魔女一事,一是十三年前的拜恩之战。
四周又重归于沉寂——
阿盖尔见自己年轻的副手吓得有些过分,才摇了摇头。“不用想那么多,那是外面那些人的事情,我们只负责帮忙找人而已。”
“那些人……他们真能帮到我们?”书记官忍不住问道。
“你太小看他们了。”阿盖尔答道。“我听我祖父讲起过四十年前那场大战,他们的第一代选召者,远比你想象中强大得多——只是受限于人数,加之最后误会澄清,我们才会坐下来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