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馈赠礼物的并不多,而玉马这种极贵重的珍玩,送给过谁,更是绝不可能忘记。
李建成猛地想起了封德彝,他只给封德彝送过玉马。
常人看史,看封德彝的履历,只注意到了此人屡屡改换门庭的一面,却很少注意到,一个屡屡更换门庭,却始终能受重用,此人的交际能力该有何等高明。
封德彝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最早是杨素的幕僚,后来被杨广赏识,成为朝廷的官员。再后来虞世基权重,他又成为虞世基的心腹。江都之变后,宇化及杀了虞世基,可是做为虞世基心腹的他,反而被宇化及收用,升官了。
宇化及被窦建德杀了,他又跑到长安投靠了李渊,还是深受重用,而且又升官了。到后来秦王渐渐势大,这位官至中书令、爵至密国公的封老大人,摇身一变又拥有了天策府属官的身分。
这么一个人,是绝对长袖善舞的,哪怕是敌对的一对政敌,他都能游走期间,甚至以其中一方门下的身份,与另一方保持着私密的良好关系,既不叫对方戒备,也不叫己方视为叛逆。
所以哪怕是李建成和李世民已势同水火,对封得彝,李建成依然信任不疑。
李建成紧张地道:“啊!原来你是德彝公的门人,德彝公遣你来,有何相告?”
李鱼对封德彝了解不多,并不知道此人在李建成死后,依旧在李世民麾下做官,太太平平死去,还被李世民追赠了谥号,一直过了十七八年,才被李世民无意中查到他当年私通李建成的证据。
此时听了德彝公这个名字,李鱼也只是下意识地记了一下,并不否认,道:“太子,德彝公让我告诉你,告变,本就是针对你的一个阴谋,目的就是逼你惊慌造反,坐实你的罪名,请你千万莫要中计!”
李建成拳掌相击,恨恨地道:“我就知道,果然如此!那……”
李建成急急上前两步,忐忑道:“那我该如何是好?”
李鱼道:“德彝公说,请太子不要做任何抵抗,速速到仁智宫,亲身向皇帝鸣冤谢罪!”
李建成吃了一惊,失声道:“父皇疑我深矣,我此去父皇岂肯信我?”
李鱼道:“本来是不信的,但你去了,这就是没有反心的明证,皇上睿智,还能不信么?再者,伴驾往仁智宫的妃嫔、大臣中,尽多心向太子的,太子不在,由得秦王一人言论,大家也无从开口。太子若是到了,他们自会帮太子进言申辩。”
“这个……”
李建成登时犹豫起来。他自知真要造反,其实很难成事。毕竟儿子反爹,爹还是天子,双方可以调动的力量和道义上的立场,根本不成正比。何况父亲身边还有一个心怀叵测的秦王,偏偏实力大的很。
可是,若是去仁智宫请罪,就算父亲不杀他,一旦相信了他谋反,岂不是要做为废太子永远幽禁,再无出头之日?
反是死,不反有可能生不如死,李建成愁肠百结,拿不定主意。
李鱼瞧他面色数变,反复纠结的样子,不禁暗暗叹息:“所谓天家无亲情。父子猜忌如此,兄弟仇恨至深,所谋,不过就是那一张雕龙画凤的椅子,值得么?”
李鱼对这位可怜的太子生起些许同情,道:“太子是皇帝的亲骨肉,亲身谢罪,鸣冤自白,皇帝岂能不信?就算不信,又何至于遽下毒手?虎毒尚不食子啊。况且,一旦太子自辩清白,取信于天子,说不定,反会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
李建成是个聪明人,只微微一想,就明白了这番话的含义。他反复思忖一番,原本彷徨的神色渐渐冷静下来。李鱼看在眼里,知道他已有决断,只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