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发生着决定他命运的事。
黄氏似乎下定了决心,举手齐眉,双膝跪下,头伏于地,久久不起,对着张博行了最重的嵇首礼……
张博连忙避开,羞愧地说道:“老朽愧受此礼。”
“叔父受得起!叔父在外黄沦亡之际,念在故人情分上,收留我母女两月。期间衣食供应不绝,我母子方能在这离乱之世,过了一段宁静时光。”
“如今秦吏逼门,想来,叔父是必须将我母子二人交出去,但又怕我禁不住受刑,说了不该说的话,牵连张氏。故将我交出去时,我必是一具尸体……是这样么?”
张博偏过头,虽然不愿承认,但这就是他打算做的。
黄氏再度稽首:“但敖儿才七岁,不知世事,秦吏再凶残,也不至于拷打他,从一个孩童口中问供词,还望叔父念在两家多年情谊,能留下敖儿性命!”
她抬起头,两眼垂泪道:“他父亲漂泊半生,今已年近四旬,如今是生是死不得而知,就算活下来,今后是否还能有后嗣也不得而知。张敖便是他唯一的骨血!秦人缉拿我母子,是为了逼他束手就擒,张敖罪不至死,纵然入秦为奴、为隶臣,好歹也能给他父亲留个后……”
“妾愿以一死,换张敖性命,还望叔父允我!”
黄氏说的情真意切,张博本就极度惭愧,此刻心一软,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黄氏大喜,三稽首,而后倒退着回到了屋内。
她掀开薄薄的纱帐,走到榻边,轻轻抚过孩儿的发际,露出了一丝柔美的笑,又在其脸颊上留下最后一吻,些许泪水沾到了上面。
最后在张敖迷迷糊糊间,张口呢喃着寻找母亲时,黄氏又逼着自己抽身离开。
她走出房门,依依不舍地回头望向床榻上孩儿的身形,泪流满面,却依旧狠着心,双手合上了门,然而站在台阶上,抽出了张耳赠她防身的短刃。
黄氏双目决绝,缓缓举起短刃,举过了胸口,举到了修长脖颈之上……
看着这一幕,张博老泪纵横,这位五十多岁的臃肿老人,竟朝着黄氏下跪稽首不已。
手中匕首滑落,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尸陈于阶上。
月色惨白。
深衣血红……
……
伴随着后院一阵孩童的嚎嚎大哭,黑夫和他的手下们,终于等来了张氏的处理结果。
张博阴沉着脸走在前头,他的两名僮仆,用一大卷洁白的帛布,裹着一具染血尸体,缓缓走到堂上才放下。
展现在黑夫他们面前的,是一具面色安详的女尸……
“这真是张耳之妻黄氏?”黑夫有些怀疑。
“事情老朽已经办了,至于信不信,得看游徼自己了。”张博瞪着黑夫,眼中满是悔恨。
张负连忙拉了拉族弟的衣袖,也凑过来看了看,拱手道:“九年前张耳与黄氏成婚,邀请了我兄弟二人,这的确是黄氏,确定无疑!”
“张耳之子,张敖何在?”陈平瞧了瞧,见只有一具尸体,不由发问,他很关心这一点。
张博冷冷道:“一个七岁孩童,他知道什么?老夫不舍得下手。人在后院,游徼可以将其带去给上吏交差,若是母子皆死,恐怕也无法用来胁迫张耳归案吧。”
话虽难听,但隐隐之间,却能听出来,张博希望黑夫能饶了那孩子一命。
陈平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但当着张氏兄弟的面,欲言又止。
黑夫则大笑起来,他收起了一直按在手里的剑,放了张博的儿子,说道:“既然张啬夫都不在意那孩童乱说话,那我又在意什么?二三子,带上尸首、幼童,回营!”
他知道,自己今天扮演的,是彻头彻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