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指外面,一队全副武装的郎卫军正巡逻而过:“我不过是一郡守,身边无兵无卒,就算有,也只认虎符不认人。面对陛下的乱命,我可以提条件,但若三番五次拒绝,皇帝怒极之下,轻则让我像王翦那样,回家养老,重,则将蹈武安君杜亭自刎覆辙!”
早上,秦始皇对黑夫斥道:“你以为自己是王翦,还是白起?”
当真以为,这只是皇帝一时气话?
陈平一阵心寒,是啊,予赐予夺,皆决于上,秦始皇帝如同太阳般高高在上,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陈平虽然有野心,也对秦政不满,但他明白,只要皇帝在一天,任何谋算,都没有意义。
所以这件事,他想再多也没用,只能等皇帝决断了。
到最后,陈平只能叹道:“这位陛下,真是越老越糊涂!他让公子扶苏到行伍中看看,但我以为,真正该下来看看的,是皇帝自己!”
黑夫给他倒了杯酒,说道:“我猜,不管陛下对我的奏疏是准或不准,我这胶东守,都做到头了,就算不为南征主将,也会被调回中央为官,好歹能路过南阳,只求能见妇翁最后一面。”
陈平能说什么,只好安慰道:“叶君寿当不止于此……”
黑夫却敬了他一盏酒,让他到身前来,语重心长地说道:
“陈平,你我的交情,从户牖乡开始,至今已有十三年了。这十多年情谊下来,别人以为吾等是主客,可实际上,我视你为朋友、知己!就算没了君臣名分,你依然是我黑夫最信任的人!“
“主君亦是平的伯乐、知己。”
难得的交心之言,让陈平有些动容,他听说过千里马的故事,千里马老了,驾着装盐的车爬太行山。它的蹄子僵直了,膝盖折断了,尾巴被浸湿,皮肤也溃烂了,口水洒到了地上,汗水满身流淌。被鞭打着爬到山路的中间,再也上不去了。
直到伯乐遇到了它,从车上跳下来,抱住它痛哭,并脱下自己的麻布衣服给它披上,这时候众人才知道,这老骥,它是千里马啊……
陈平觉得,自己与黑夫的关系,便是如此,昔日穷乡小子,得到了黑夫赏识,这才能一展才略,不过三十余岁,富贵、名望、权力,便都有了。
虽然陈平惜命,不至于“士为知己者死”,但也会效千里马,仰而鸣,声达于天,若金石之声。
他要为黑夫而鸣!用自己的智谋,为黑夫谋一谋天下时局!
也不止是为了黑夫,也为了自己,陈平距离理想越来越近,但却发现,已经到顶,再上不去了。
挡在前面的,是名为“君臣”的深壑,深壑对面是秦始皇,或许还有扶苏。
陈平的最终目的,是推着他,迈过去!
一边交心,一边又各怀想法,二人痛饮几杯后,黑夫拍着陈平道:
“陈平,值此非常时刻,我想请你做一件事!”
陈平肃然:“良禽择木而栖,主君便是平的梧桐木,不管主君之后去哪,是为官还是为将,平一定誓死相随!”
“不不不。”
黑夫却起身笑道:“我想要你做的是,立刻与我断绝主客关系,以官府秦吏的身份,留在胶东!”
……
是夜,秦始皇醒来时才发现,他方才趴在案几上睡着了,因为侍从都被赶走,竟无人来为他披上衣裘,身子一阵阵发冷。
锤了锤生疼的背,秦始皇只能感慨,不服老不行啊。
三十年前,刚即位的他如饥似渴地阅读着秦宫藏书,秦孝公、商鞅、秦昭襄王,先祖和名臣们的丰功伟绩,激励着他,暗下决心要建立比他们更伟大的功绩,为此白天习武,夜里读书,乐此不疲。
二十年前,刚亲政不久的他会彻夜不眠地与李斯、茅焦他们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