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食言而肥,官府信誉扫地,关中人多不欲效死。”
半年仗打下来,黑夫发现,北边的正规军,早就没了当年他还做小卒,灭六国时“左携人头,右夹生虏”,所向披靡的勇锐,反倒怂得很。
一方面是因为青黄不接,新兵较多,军队素质秩序差了些,但最重要的是,北军的精神气已没了,打仗随便打打,遇到困难很容易退让崩溃——他们的心境大概和夫差治下的野人一般,反正朝廷屡屡毁诺,日子越来越难过,既然捞不到好处,那么拼命干嘛?
随何继续道:“诸子言,越王勾践入姑苏后,下令诛杀伯嚭,罪名是‘不忠于其君,而外受重赂,与己比周也。”
陆贾这时候说话了。
“但我在兰陵学《左传》时,却发现诸子之言有误,伯嚭非但没有被越王句践杀死,而且还继续做了越国的太宰……”
吴国灭亡两年后,范蠡、文种都被勾践干掉了,但伯嚭,却安然无恙,还摇身一变,做了越王信臣,甚至还堂而皇之地收取鲁国贿赂呢——于是被心眼小的鲁人在史书上狠狠记了一笔。
“正是如此!”
随何道:“夫差、胡亥以为,钱帛赏或不赏在君王。”
“吴人、关中人认为,战或不战在他们。”
“但降与不降,不也在伯嚭、李斯么?”
他摊手道:“既然吴已不可救,又与越王又交情,这时候还不卖吴,更待何时?”
“随何说得,有几分道理。”
黑夫颔首:“汝等以为,勾践为何不杀伯嚭?”
随何不假思索:“当然是为了收揽吴国人心。”
陆贾却有不同见解:“吴人深恨伯嚭,我曾入吴游历,至今吴郡骂人卑鄙无耻,仍称’坏伯嚭‘。勾践若杀伯嚭,封伍子胥之墓,反而更容易收买人心。”
“然却不杀,是因为不可杀!伯嚭的价值,在于他掌握的吴国文书典籍!没了这些,越国要统治吴地,便是空谈!”
这二人都能言善辩,在军中充当行人谋士,但也各有特点:
陆贾兰陵学派科班出身,为人正派,随何则是野路子,为人狡黠,善诡谋,有急智,这点陆贾不如他。
可论大局观,随何却又不如陆贾。二人在黑夫身边,正好互为补益。
“不错,对我而言,李斯的价值也一样,他虽在军中无甚影响,不能直接开关相迎,但却是我军进入咸阳,全盘接收宫室、府库、律令、文书、图籍的保证!”
黑夫不想世上最壮丽富庶的城市,重蹈历史上楚人一炬,化为焦土的覆辙。
“虽说奇观误国,但既然始皇帝废大力气建都建了,非要毁了干嘛?留给后人瞻仰吹嘘不挺好么?”
所以必须是黑夫先入关,最好有人为内应,顺畅无阻地接收秦始皇的遗产!
这意义,不亚于北平和平解放!
而北伐军的战略,也要应对“李斯欲降”这一情况做出变动。
既然王贲像一座山般挡在前面,那就得从侧翼突破了。
黑夫下令道:“陆贾,你持我书信,去一趟汉中,告诉韩信,可以开始进攻了。”
“吾等已在南阳受阻太久,是时候前进了,我要在夏天结束前,进入关中!”
陆贾应诺,但在离开前,却又好奇地问道:“敢问君侯,方才李斯家宰代李斯传话,说十二年前,李斯与君侯在章台宫阶梯上的对话,可否还记得?君侯曰,须臾不敢忘,敢问当日所谈何事?”
黑夫却只是神秘一笑:“此不足为人道也。”
等陆贾走后,黑夫却回过身,暗骂道:
“老东西记性还挺好,在齐地跟他的焚书修书之争,我倒是有点印象,但十二年前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