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我未能将黑夫击杀,让他成了气候,就好似昔日晋重耳流落到楚国时,楚成王未听子玉之言,将重耳杀害一般,结果城濮之战,终成大患。”
是啊,若当时他一箭将黑夫射死,这个漫长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不会有家书百将,不会有公厕校尉,不会有昌南侯武忠侯,更不会有以下克上,又成了楚国大敌的夏公……
只需要当时钟离眛不偏不倚,正中黑夫要害。
但钟离眛不后悔,他做事一贯从心所欲,那时候的黑夫是敌人,但也是一个可敬的敌人:作为亭长,黑夫是个办案能手,名声响亮,他尽职、爱民、嫉恶如仇,甚至还有些初生牛犊的莽撞……
而楚人越是为钟离眛当年的选择感到遗憾,就说明他们越是忌惮黑夫,觉得无法战胜这个可怕的敌人。
目前来看,形势已经很糟,原本在中原势均力敌的秦楚两军,随着黑夫十万大军、十万民夫抵达河南,天平彻底向西面倾倒,汜水西岸的成皋驻军越来越多。
荥阳作为阻挡秦军东进梁楚的最后关卡,对防守方而言,的确有地利优势,此处往东皆坦夷,出西郭,则乱岭纠纷,地渐高,京、索之间,突起一山,如万斛,一道纡回其间,断而复续。
古人常云:“使一夫荷戈而立,百人自废。”
可秦军在地势上的包抄,却让荥阳咽喉九州,阈阃中夏的地位大打折扣。
三月下旬,大河对岸的河内郡忽然易帜,司马卬降秦,秦军开始沿着大河北岸,一路进抵广武,其在洛阳新近打造的舟师也在敖仓扬帆。
尽管南方的颍川还偏向楚国,但被秦军占领是迟早的事,一旦秦军以兵力优势从南北包抄而来,断楚军甬道,荥阳必危,更何况,敖仓已毁,这让荥阳的坚守,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容易。
于是,当楚军在京、索的交锋中彻底败下阵来,秦军车骑控制这里,开始频繁出现在荥阳附近后,钟离眛做出了一个决断。
“项声。”
他对自己的副手下达了命令:
“汝带万五千人,向东撤离,去鸿沟东边!”
项声闻言既松了口气,却又有些迟疑:“钟离将军,我军不守荥阳了?”
“此为客地,不利于楚军。”
钟离眛知道,过去一年楚国在河南、梁地的统治并不顺利,尽管地方上的实力派暂时屈从,为楚县公,但百姓怨望,不肯尽力。
楚军还是得在楚国本土打仗,才能得到民众拥护,才有以寡敌众的可能。
“更何况,秦军已占河内,完全可渡河入荥阳,断我后路,以二十万大军攻之,留两万人守,和留五千人守,并无区别,陷落是迟早的事,与其坐困,不如分兵离开。”
“那你呢?钟离将军不一同撤离,坐困危城,该如何保全?”
“不必担忧,黑夫不舍得攻陷此城,更何况,我有我的打算。”钟离眛笑道:“更何况,我答应上柱国会守在此处,便不会轻退。”
项声了然,涕泪再拜:“我必告知于上柱国,发兵来救!”
钟离眛却摇了摇头:“不,荥阳救不得,你若能去到鸿沟以东,便告诉两位项将军,荥阳死地也,黑夫是想通过围住我,然后吸引楚军主力来救,好毕其功于一役!”
“故万不能救也!”
在钟离眛看来,这是一个致命的陷阱,而他和项声、两万将士,就是现成的饵,且以项籍的脾性,明知是陷阱,也很可能会来硬碰硬……
所以钟离眛得避免这悲剧发生。
“我会坚守至少十五日,为上柱国的计划赢得时间,不论是撤兵,还是击秦偏师!”
而钟离眛真正想做,并希望能彻底改变战局的,还有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