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晋目瞪口呆。因为他忽然发现,真理有时候真的跟学识无关。
梁庆有没有上过一天学,却能严守一个数千年来当权者都试图做到却很少做到的原则,它是那么的朴实,又是那么的强大,以至于萧晋都无法直接反驳。
“如果是族里的其他事情,耕种、祭祀、或者邻里之间的矛盾,婚丧嫁娶,老头子都必须管。”
梁庆有又吧嗒几口旱烟,继续道:“但是,让不让翠翠读书,说到底,是大山自己家的事儿,他们两口子已经决定了的事情,要是我强行出面,虽然他们不敢不听,可你想过没有,他们回头把气撒在翠翠的身上,怎么办?”
“他们敢!”萧晋瞪起了眼。
梁庆有呵呵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萧老师,你是个心善的人,见不得翠翠受委屈,这都很好,让老头子对沛芹的最后一点愧疚都得以安慰,可是啊!说句卖老的话,你毕竟还年轻,有些莽撞了。
好好想想,父母撒气在娃娃的身上,只有动手这一种方法吗?”
萧晋一呆,沉默良久才恍然道:“您是说,我要是硬来的话,很可能会导致翠翠彻底与父母决裂?”
梁庆有欣慰的点点头,说:“老头子没读过书,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有一点我很清楚,这世间,没有什么是能比得上血脉亲情的。”
萧晋如遭雷击,顷刻间便汗如雨下,苦笑着说道:“我本以为我做的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却没想到,险些逼的大山夫妇不义,翠翠不孝,您说的没错,我真是太年轻,想的太简单了啊!”
“没那么严重,”梁庆有又笑起来,磕磕烟袋锅子,说,“这件事,总归是翠翠她娘做得不对,你一片好心,再怎么都怪不到你身上的。
不过,话说回来,翠翠已经念完了初中课程,用城里的话说,连‘九年义务教育’都念完了,按理说,已经不比很多富裕村子的孩子差了,萧老师,你又这么着急做什么?难道是看上了翠翠那孩子?”
得,刚刚还形象高大的睿智老族长,瞬间又变成了一个愚昧封建的老头子。
萧晋哭笑不得的摇头:“您这又是扯到哪儿去了?翠翠才多大?我怎么可能看上她嘛!”
“翠翠来年就十六了,可不算小,秀兰嫁给我家柱子的时候,也就是十六岁。”
“没有!我对翠翠真没啥想法。”萧晋满头黑线,赶紧坚决的否定道,“我只是觉得她是个念书的好苗子,您千方百计的要留下支教老师,不就是想改变村里下一代的命运吗?
现在不是几十年前,文化程度仅仅只是脱盲,在生活的艰难上其实并不比文盲强上多少,穷人家的孩子如果没有运气,不走捷径,想改变命运,那就只能读书。
翠翠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都顺利学完了初中课程,我相信她肯定也会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将来读完高中,再去念大学、研究生、博士,那才算是真正的改变了她的命运啊!
话说回来,要是咱们囚龙村能走出个大学生、女秀才,也是一种荣耀,不是么?”
梁庆有听完,沉默着又点上了一袋烟,直到抽完才摇着头说:“你的话在理,可大山媳妇也不算完全理亏,她家穷,儿子娶媳妇,是牵扯到传宗接代的大事,不能因为你觉得翠翠该去上学,就让大山家断了根啊!”
“那也不能以牺牲翠翠的未来和人生为代价吧?!”
梁庆有又想了想,还是摇头:“难!除非你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忙活半天,到头来还是得自己想办法,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萧晋郁闷的告别老族长,回家的路上经过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