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认亲后,赵翠枝眼见自己亲弟弟赵永福和亲侄子赵顺肚子饿得“咕咕”响, 顿时心疼得直抽抽,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下来了。
赵翠枝拉着多年没消息的赵永福舍不得撒手, 赶紧打发李晓玉去忙活:“你去厨房把锅里的粥热热, 再多炖点土豆, 给你舅舅和三表哥填填肚子。”
“那我弄好后就喊你们吃饭。”李晓玉利索地接了活, 见她娘跟她舅舅两人又要继续抹眼泪说这些年来各自的过往了,立刻起身要离开,却听到她新上任的三表哥赵顺对她说道:“表妹,我跟你一块去吧,我还能给你帮忙搭把手。”
李晓玉转头瞧了瞧赵顺,见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刚想说让他坐着等饭吃就行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心软地点头,笑着说:“那你过来帮我烧火, 这样我做饭也能快点。”
听见李晓玉答应了, 赵顺松了一口气,欣喜地跟在李晓玉后头去厨房, 被李晓玉不客气地指挥来指挥去, 有事忙后心安多了。
赵顺烧火的火候掌握得挺好, 一看就是平时在家烧火多了练出来的, 李晓玉做的红烧土豆都觉得容易多了, 三两下炒好后就盛出来端上桌, 又直接把饭锅里的粥按着分量都分到碗里, 这才招呼屋外头的她娘和她舅舅回来吃饭。
赵翠枝刨了几口菜粥就吃不下了,劝自己的弟弟和侄子:“吃慢点、吃慢点,吃那么急干嘛!”这是多久没好好吃饭了啊,心疼死她了。
许是赵永福父子俩都饿狠了,端起碗就先唏哩呼噜地一下子喝了大半碗菜粥,听见赵翠枝的话后都放慢了速度,抬头不好意思地朝赵翠枝笑了笑,然后克制地夹着土豆就剩下的菜粥吃。
李晓玉吃完自己碗里的菜粥就放下了碗筷,看着赵永福父子俩干干瘦瘦急着填肚子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解放前,赵家一家都是佃农,家里的日子虽然不好过但也算安稳,可那时候赵永福年轻气盛,看到别人出外闯荡也就跟着动了出去闯闯的心思,后来就带着他新娶的媳妇出去了,起先在海市扛大包的时候还陆陆续续让人带信带钱回老家,后来就音讯全无了。
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一个人很长时间没了音讯,老家的人基本上都认为那人已经出意外没了,赵永福的爹娘——也就是李晓玉的姥爷姥姥,两个老人也觉得自己的儿子儿媳早没了,连尸骨被丢在哪儿都不知道。
她娘赵翠枝说过,两个老人私底下后悔得要死要活,恨当年为啥让儿子儿媳出远门讨生活,活着的时候嘴硬地对村里人说他们的儿子儿媳还活得好好的,临死前才对赵翠枝诉苦,后悔没给赵永福挣下一点田产,以至于没有后路的儿子为了讨生活没了。
如今赵永福带着儿子回来了,可他的爹娘却看不到自己的儿子孙子一面了。
把碗里的土豆都吃得一干二净后,赵永福和赵顺才放下碗筷,齐齐打了个饱嗝,赵顺把头压得低低的,没敢抬头看人,就怕看到他大姑和表妹嫌弃他吃得太多了。
而赵永福缩着脖子,偷瞄了他姐姐赵翠枝一眼,见他姐没说啥,心下一松,就讪讪地说道:“这两年竖县越来越旱,我待的那个生产队地里的收成少分得的口粮就少,我没本事啊,一家几口人只能省着口粮吃,这猛地见一大盆的土豆在眼前就刹不住嘴,对不住了。”
“没事,”赵翠枝把脸扭到一旁,擦了把泪,吸了吸鼻子:“你和大姐客气啥,大姐家的口粮够呢,你们吃得再多都供得起。”
赵永福愧疚得很:“天这么旱,口粮再多能有多少,是我和顺子给你们添负担了。”才到大姐家就霍霍了一顿饭,要是这顿饭省着点吃还能多吃两顿呢,一会要说的事儿都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