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次,夜白的心中破天荒的有了一丝龟裂,再不似从前心如止水的谪仙如莲。
“姜衍,你在我面前就不必装了。”他琥珀色的眸光仿若染了一丝尘埃,琉璃生烟:“长安她还只是年少不知事罢了,你骗了她的,终有一日她会悉数讨回!”
哪怕她不讨,他也会替她讨回。
这话,也不知是触到了姜衍的心房,还是旁的什么,就见他笑容一滞,不过转瞬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莫姑娘怀疑城主苏茂春是画皮师所伪装的,我与她兵分两路,并非刻意丢失了她。”
姜衍的说辞,就像是在解释一般,可话音落下,连他自己也深觉莫名其妙。
他想,他大约只是不想在夜白面前失去颜面,就好像自己只是无用之人。
“还要装蒜吗?”夜白神色很冷,语气不善:“那画皮师找过你的事情,你以为这世上,没有人会知道?”
话音一出,姜衍脸上的笑意便顿时僵在原处。
“那无用之物,你拿去便是。”夜白目光落在姜衍袖摆的一处,眼底寒冰溢出:“莫长安若是无事,这恩怨她自会亲自讨回,可她若是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作为长辈,便只能为她讨回了!”
杀伐决绝的一句话,铿锵有力的落了下去,这一刻,姜衍那邪魅冶丽的脸容,终于笑意散去。
可夜白没有多说什么,他看也不看他,便兀自入了城主府,清绝的衣摆凌厉而拂动,料峭寒斜。
“公子。”一阵风吹过,执秀的身影恍然出现。
“回族中罢。”姜衍低下眉梢,素来言笑从容的脸上,漫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从袖摆之中抽出一方小巧的镜子,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眉宇间皆是令人读不懂的幽深。
“公子……这……不怪公子。”执秀低头看了眼铜镜,他望着镜中倒映的自己,一时间无措起来。
他白日里方才离开,鳞族中便有消息传来,说是众位长老挟持了夫人,要公子立刻把镜花带回去。
姜衍叹了口气,唇角再无法扬起:“夜白没有说错,若是莫姑娘回来,定然是要与我算账的。”
莫长安的性子,敢爱敢恨,若是她知道,他在她今日吃的饭食中下了药……若是他知道,他在与她分开之后,提前见了一面‘苏茂春’,不知会不会恨他至死?
“公子,莫姑娘……”他想说莫长安不会怪罪他,可话到嘴边,执秀也知道,自己不过在自欺欺人罢了。
那小姑娘,看着天真无害,其实心中比谁都要狠辣决绝。
若是没有族中的这番变故,恐怕公子与莫姑娘,或许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可这世间,最是没用的就是若果。
毕竟,公子的确迫切的想得到镜花,才与画皮师达成共识。他给莫姑娘下药,而画皮师则在事成之后,交付泣血。
而他如今前来城主府,不是如殷墨初和三七所想,而是……拿到泣血。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公子对莫姑娘……可是心之所向?”
执秀总觉得,自家公子对莫长安,其实很是特别,这些特别瞧着没有什么,可执秀随着他一起许多年,如何会看不清这期间的微妙呢?
只是,那些猜测,却是在姜衍如此义无反顾……或者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便将莫长安送入虎口的举动之后,他便开始怀疑起来。
所以,这一刻,他希望姜衍的回答是否定,至少如此,虚情假意也好,过眼云烟也罢,今后姜衍不会为此而备受煎熬。
毕竟,就是他也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莫长安哪怕活着回来,也再与姜衍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