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很难的问题。
如果土地从一开始,便不属于某个天子,那么第一个拥有天命的天子,又是从谁人手里继承天命继承的天下土地的所有权呢?
万事总有个头。
如果说,在上古之时没有一个拥有天下的天子,那么……
不少人想到这一点,身上不禁一抖,不敢想下去。
因为再想下去,只怕只能想到一个可能:第一任天子,把土地从天下人手中抢走了……因为武王伐纣之前殷商有天下,而殷商之前虞夏有天下,虞夏之前呢?再至上古三皇五帝之前呢?
第一任天子对天下土地的所有权,到底是从手里继承的?如果是民众,那么是否经得了民众的同意?不同意而被夺走的东西,不是抢又是什么?问及天下,谁人能够同意把自己的土地送给天子?
莫说什么虞夏商周,就算是昊天上帝,只怕众人也不会同意。
难道……难道第一任天子是天下最大的强盗?
简单的问题,引来的是恐怖的思考,许多人吓得浑身一抖,摇摇头不敢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
天子是强盗?这哪里还敢继续往下想呢?这简直算得上乾坤颠倒的想法,怎么可能?
可似乎,除了这个解释,竟没有别的可以解释的理由了。
孙璞又添了一把火,问道:“现在,有一个强盗抢走了别人的珠玉。另一个人说,这是个强盗,于是杀死了强盗,却把珠玉留给自己,那么这个人可以称之为仁义吗?”
“土地,难道不是一样的道理吗?你们想想,土地凭什么要归于天子诸侯呢?是命吗?”
这自然不是命。
许久,有农夫终于说道:“那……那是因为他们能打仗?所以他们可以抢别人的,别人却不能抢他们的?”
孙璞心中暗笑,又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能打呢?为什么你们打不过贵胄呢?是命吗?”
“如果你们也能打,那么是不是可以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看谁能打?若真是这样,这天下的道理反倒是简单了。”
“若这么论,到底是王侯将相有种不对呢?还是王侯本身就不对呢?是强盗的儿子还是强盗别人不能当强盗不对呢?还是强盗存在的本身就不对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众人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终于有人说道:“你知道的道理多,给我们讲讲吧。我们可想不明白。”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给我们讲讲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强盗本来就不对。可是怎么才能没有强盗呢?”
“上古时候,天下的土地到底归谁呀?又是怎么跑到第一个天子手里的呢?”
“你给我们说说吧。”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想要听听这些从未听过的道理,孙璞笑着,走到了篝火之前,回忆着这几年学到的种种,将修正之后的墨家之义的本源自然开始讲述那些“伪造”的上古之事。
上古不是那个样子,私有制的产生也不是这么回事,但此时讲起来最是容易听懂,也最容易解释为什么土地归属于贵族和诸侯根本不合理。
篝火闪烁之下,越来越多的人沉浸在那些浅显易懂的道理中,不时地发出哦哦的惊叹。
那些原本以为理所当然不需要有道理的正确,在孙璞的解释下,竟全是凭什么的不合理。
众人听的如痴如醉,就像是喝了酒、醉了心。
而篝火的另一侧,那些从小接受了这些道理、仿佛孙璞讲得都是“废话”、就像是在告诉别人太阳升起的方向是东一样的年轻人们,渐渐有些困了。
庶归田挠挠头,心想:“怎么会有人觉得天子诸侯拥有土地理所当然?这难道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