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孙子的意思就是说,泗上都这样宣传了,可是依旧不少人对于继续征战利天下的事不是很关心,甚至其实是反对的。
现在给齐人分了地,齐人最想要的东西得到了,到时候他们又怎么会想着利天下?泗上讲道理尚且不能讲的人人有利天下之志,况且依靠人人都是死不旋踵的墨者那本来也不现实:如果可以寄希望于人人都是死不旋踵的墨者,那么儒家寄希望于人人都是君子、杨朱寄希望于人人爱己贵命那似乎也没有错了,这肯定是不对的。
这是需要考虑的,不是振臂高呼就可以使得天下之民尽皆兼爱的。若是那样,泗上又怎么需要普遍强制军役制?又怎么会墨者越多的连队战斗力越强?甚至真要那样又何必需要宣义部和墨者代表的存在?
待会场内逐渐安静之后,适道:“子墨子尚在时,我们便已经定下来大略。先取泗上、驱逐越人、部署代国北境、谋划南郑汉中、执政楚国鄢郢……”
“我们一直都在为这个大略做准备。一旦天下有变、一旦楚国有变,那么便是汉中南郑、鄢郢襄阳、淮水之南,尽皆大乱。”
“我们卡住南郑,则秦人不能南下。卡住鄢郢南阳淮水,魏韩不能南下。届时,楚地乱,我们平;楚贵族乱,我们定。诸侯不能直接干涉。”
“诸侯若干涉,则断褒谷栈道守南郑;则鄢郢暴动,卡住襄阳使得诸侯只能与我们隔河对峙。”
“泗上在手,魏韩若动,我们自泗上攻魏韩之东,解鄢郢之围。若魏韩攻泗上,我们则自鄢郢出攻伊阙,解泗上之围。”
“这是一整条线,也是我们二十年来一直不变的大略。”
“先论大略,我们若的齐地,诸侯必然反对,楚越也定然要不惜代价与我为敌,到时候我们又如何谋划?时机不成熟,整个大略又如何实行?”
“我们有一战平魏、韩、赵、秦、楚、越诸国干涉的能力吗?纵然有,泗上又要被打成什么样子?”
适摇摇头道:“所以,以长久计,以子墨子当年的大略,我认为应该从齐地退兵。”
“这个时候乘胜而战,不但不会更容易利天下,反而会损害利天下大业。”
墨家的战略一直没变,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布局谋划,期间适策动了吴人反叛导致越人南撤、干预了大梁之战使得楚墨蜜月、干涉了秦国战略使得南郑到手。
但是距离整个的大战略的完成,还早,早得很。
高孙子明白这个大略,也明白其中的合理之处,更明白从地形上讲南郑、鄢郢、淮北、泗上一旦可以联系在一起,那么楚国内乱的时候除了墨家无人可以干涉。
不得南郑,不能入蜀,也不能够沿着汗水直达鄢郢,那么整个鄢郢的上游的安全就可以保证。
鄢郢的上游安全可以保证,那么此时还叫鄢郢的襄阳,就可以做一个锁,依靠墨家的守城术,只需要数万精锐即可完全锁死南北之间的联系。
襄阳向西,便是桐柏山、大别山、淮河,这都不是可以用兵的地方。不拿下鄢郢,那么北方诸侯不能南下、楚国贵族不能北上,将楚国完全锁死在墨家的封锁之下,秋风扫落叶。
再往西,可以用兵的地方就是宋国、泗上。
而泗上在手,意味着魏韩就算想要干涉,也不但不考虑泗上这边的进攻。真要是大军去了鄢郢,泗上这边可以直接攻入魏韩腹地。到时候秦国只怕不会那么老实,莫说魏韩秦同盟,只怕西河地都要被秦国趁机咬走:南郑在墨家手中,秦岭一挡,秦国南下的战略就算是梦幻虚影,除了向东先取西河之外再无别的战略了。
泗上只要在墨家手中,北伐就有出击地,不需要非要走襄阳、南阳一线。泗上经营数十年,别人想攻也攻不下来。到时候最多也就是把整个鲁西南地区打成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