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棉吃人”、“蚕吃人”的阶段。
农家最一开始代表的,却是无地农民的利益,这些农民承受着三重剥削,尤其是泗上之外的地方,承受着贵族君侯土地封主的剥削、承受着商人操控物价的剥削、承受着泗上手工业品倾销的剥削。
他们反对商人,嫉恨商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商人通过和贵族勾结,就像是盐一样赚取高额的利润,农夫本就需要承担军役和劳役,再加上这种支出,随时处在破产逃亡的边缘。
宋国靠泗上太近了,新时代的苦难在宋国上演的也越早,譬如靠近泗上附近的土地大量兼并,用于经营,提供泗上所需的农产品和原材料;泗上对于这件事也是一种默许甚至于支持的态度,因为泗上缺乏廉价的劳动力人口,宋国兼并土地,泗上发展工商的同时稳定泗上的兵员基石,一举两得。
这就是农家和墨家的分歧,也是经过发展之后农家所代表的利益:因为种种原因无地失地的农民。
适觉得等量劳动交换以至于市贾不二价的想法,是标准的空想,但他们自称的真正平等派倒也没有错,但是这么搞不行,也不符合此时市场无限、土地无限的情况。
那场大辩论之后,农家看到了一条新路,也就是泗上那边的村社合作制的路,他们便将大量的精力放在了泗上之外,希望通过宣讲从而越过泗上认为必须要走的过程。
因为之前是有公田制度的。
诗曰:噫嘻成王,既昭假尔。率时农夫,播厥百谷。骏发尔私,终三十里。亦服尔耕,十千维耦。
这种井田制下的集体劳作,在村社中仍旧有很强的残余,既然这样,是不是可以直接跳到泗上这种模式?
譬如在村社中宣传鼓动,直接发动暴动、利用宋国大量失地农民集结于城邑的现实,直接暴动夺权,通过刺杀贵族、武装农夫的方式,一步到位。
对此,农家和泗上是有过沟通的,但泗上的态度很明确,提出了严厉的批评,一度闹的农家和墨家之间的关系很不愉快。
适也苦心孤诣地和农家学派的领袖许析谈过,说泗上的情况是不可复制的。
其一,墨家在起事之初,就有四五百集结了天下精华的底子。
其二,当年魏楚争霸、齐越相争,为墨家在泗上发展提供了足够的空间。
其三,墨家是先解放了大量的自耕农,分给他们土地之后,再逐步利用利诱使他们选择了合作制度。
其四,依靠少数人阴谋刺杀之类的办法,并不能够解决问题。
泗上的意见是既然现在泗上已经开始了建设,不如农家的人在泗上一同合作,依靠泗上的军力物力,逐步发展。
但农家的人并不同意,他们认为时机已经来临,在宋国完全可以干出一番大事,对天下农夫怀有极大的幻想,认为他们振臂高呼必然云集响应。
泗上则认为农夫被困于土地上,数百年的制度之下,他们的见识注定了不可能一呼百应,这纯粹是空想。只能通过泗上模式,利用政权建设和军事武装,一点点转化发展。
而且对于农家在夺权之后的计划,墨家也全然不同意:重农抑商,标准物价,甚至于反对靠近泗上的大量经营性的大片土地。
双方的分歧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其实总结起来就是个很简单但却无法解决的分歧。
即,墨家所谓的九重乐土之说,就宋国泗上附近这种模式的一重,是不是可以直接跳过去?
包括土地兼并经营、工商业雇工发展谋利种种,是不是一定要经历?可不可以直接一步到位,利用村社公田制度的残余,直接跳到土地归民众集体所有的这一步?
旧时代有苦难,新时代也一样。
就像是那些因为失去土地被迫逃亡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