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君莫问诚恳模样,纪媛眼神闪了闪,颇有触动的感叹一声,“张小姐客气了,其实在大夫眼前,只有病人。”
没有生死仇怨,贫贱富贵。
而且,她会尽力帮助张广,可全了私心。
所以君莫问这诚恳鞠躬,她还真受之有愧。
君莫问不管她心里怎么想,这鞠躬与感谢完全发自内心。
送走纪媛,她还怔怔站在原地,失神的低声喃喃道,“安娴还真是厉害,这镜子的作用还真不可谓不玄妙。”
若没有安如沁这面丑陋的镜子在前,只怕就算纪媛再激将,她三哥也不容易上当。
激起了张广的决心与骄傲,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
有了纪媛潜心研究出来的辅助药物,再加上张广决心之大,往后张广瘾症发作的周期一次比一次长了,而发作的时间则相反慢慢在缩短。
当然,发作的时候,痛苦还是相当痛苦。纪媛只会在张广快无法忍受这种生不如死的非人折磨时,才让人将汤药端给他。
一切都在好转,纪媛自然就不用再频繁往张府跑。
不过,这一天,她还是按例前往张府替张广看诊。
正巧又遇上张广瘾症发作,她只好亲自在一旁守着。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余张广痛苦凄厉的哀求声在回荡,“求求你们,给我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他痛哭流涕的哀求,证明神智已然模糊不清,也证明这瘾症发作已然到了最难熬的阶段。
君莫问也陪着纪媛一同在旁边看着,看见他这痛苦凄厉模样,心里真是又疼又软。
好几次都不忍再看而转过身去,听着张广声声绝望哀求,她甚至都快要动摇开口向纪媛恳求了。
可她回头一对上纪媛冷清而坚定的目光,在舌尖打转几个来回的话又被她极力忍耐的压下去。
心里只能一遍又一遍不停的默念:我不能害得三哥前功尽废,我若是依了他,那是害他而不是帮他
不管张广如何嘶声绝望哀求,站在旁边看着的纪媛都是一副完全不为所动的铁石心肠。
冷眼看着张广辗转哀号,神色始终如一的冷清不变。君莫问的面色却一变再变,几度不忍心欲要开门出去。
可看一看站在旁边的纪媛,她又苦苦压下这难过的念头,死死钉住想要逃离的脚步。
又过了一会,一直默不作声的纪媛终于开口,淡淡道,“行了,将汤药端进来给他。”
忆微跟往常一样,掐好时间将煎好的汤药端了进来。
平日让人讨厌远离的汤药,这会张广嗅到那熟悉的气味,就似在沙漠里差不多渴死的人突然遇见绿洲一样。
也不用忆微侍候,在这药味刺激下,他神智稍稍一恢复,立时便伸过大手将药碗端起,张嘴一口就将那绝对比黄连还苦的汤药饮尽。
又熬过一次,而这次的时间又比上次短了些。
纪媛默默松口气,波光流转里也透出淡淡高兴意味。
然而,就在她欲转身出去的时候,却听见原本已经疲软乏力的张广忽然发出极意外的“啊”一声惨叫。
心头一沉,纪媛压下惊慌扭头望去,就见张广两眼上翻,但灰青脸庞上肌肉却在顷刻间僵硬。
纪媛立即转身疾步而去,第一时间伸出手指往他鼻孔下探了探。
这一探,她心立时直直下沉。
君莫问几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得心跳骤停,在纪媛将手指慢慢缩回去的时候,张广原本干净的嘴角缓缓流出一抹鲜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