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再三,沈绥做出了最终的决定,请司马承祯携她的门主令牌,代为前往楼兰古城,应援前方的先锋队与萧肃老将军部署。沈绥分拨了十二名精干的千羽门兄弟,追随司马承祯、陈师兄和玄字辈四名弟子玄和、玄顺、玄共、玄生。这十二人已经是沈绥带来的人的一半,她毕竟不是带兵打仗,伪装成商队前行,也不好带太多的人,否则反倒让人起疑。
算起来,玄微子亦是玄字辈中的一名弟子,他虽年长,但入门晚,因而辈分低了些。此次,玄微子亦被沈绥派去支援司马承祯,率先赶往楼兰古城。沈绥将黑羽快鹰的传讯哨给了他,这只千羽门内度最快的黑鹰,将成为前方与后方联系的唯一依凭。大漠之中传讯实在困难,寻常鸟雀甚至无法在大漠中生存,唯有大型猛禽才有可能长距离传讯。
在司马承祯出前一夜,沈绥一宿未眠,带着忽陀连夜审讯了那两名从沙暴中逃生出来的粟特商人。据他们回忆,沙暴来得很突然,就连走这一条线路很多年、经验丰富的向导,也未曾有所预料,故而将自己的性命也折了进去。
“眼下漠北刚刚入春,确实是沙暴频的季节。但是这一带多得是戈壁,距离沙漠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一般来说,我们选择的线路都是避开往年沙暴频繁侵袭的地区的。否则,我们亦不敢在这样的季节出来跑商。只是神明的旨意我们无法预料,这场沙暴,或许是对我们的惩罚。”其中一个粟特商人说道,他蓄着浓黑的大胡子,面颊瘦削,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大概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他面色苍白非常,说话时颤颤巍巍,惊惶万分。
“明火在上,确实是我们的过错,我就劝过那汉人,那羌羊乃是神明的化身,是高原上的精灵,不能杀的,可是那汉人一口气杀了五只,其中还有一只未成年的小羊。我们得罪了神明啊!”另外一位粟特商人哭泣着说道,他更年长一些,胡须稀疏,浑浊的双目里满是悔恨与恐惧。
忽陀将两名粟特商人的话翻译给沈绥听,沈绥听完后眉头紧蹙,询问道:
“汉人杀羌羊?怎么回事?”
忽陀忙用粟特语询问,只听那位年纪较轻的大胡子粟特商人回答道:
“我们这一次跑商回西域,是随了一位汉人掌柜的商队。他们运了一大批的绸布与瓷器,还有茶砖,要去安西四镇卖出后,再购买皮草与金银器,贩回中原。我们几个人都是龟兹人,半路上被招募入队,本是想随这个商队一起回家,给他们当向导,还能拿点雇佣费。到时候我们的货物和他们并做一起买出,也不愁销路,还能抬价几分。只是那汉人掌柜,似乎是第一次跑商,不大懂这条道上的规矩,我们走到孔雀海附近时,在荒漠中见到了五只羌羊。羌羊很少会这么成群出现,我们粟特人,很崇拜羌羊,认为那是神明化身的精灵,每每遇见,都要叩拜,它能够指引荒漠中的迷途之人。但是那汉人掌柜却被金钱迷惑了双眼,羌羊的角与皮,在中原十分昂贵,那汉人掌柜便当即派人追猎,凶恶地杀死了那五只羌羊。剥了它们的皮,砍了它们的角。此后不久……我们就遭到了沙暴,那汉人掌柜和他的商队都被吹跑了,大部分的商货被埋在了黄沙之中。这必然是遭到了报应!”他气愤难言。
忽陀翻译过后,沈绥沉默了片刻,缓缓问道:
“你说你们见到了消失多年的楼兰古城,你们可记得位置,可否为我们做向导?”
两名粟特商人在听了沈绥的话后,犹豫了。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要让他们在这么短时间内再度返回那个死亡之地,确实是强人所难。沈绥并不想强迫他们,但是,他真的需要有人在沙漠中带路。因为即便是忽陀,也并未到过楼兰古城,这座古城被埋在黄沙下已然数百年,这还是消失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