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当时的情景,李向阳心里就难受得慌。二队的队干们愁得眉眼都往下耷拉了,有几个眼眶里都含了眼泪,满脸的绝望,又满脸的期待。
牛书记心里也不好过,毕竟那些粮是他带人去征的。但他是搞政.治工作的,遇到乱象,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抚人心。
他对大家说:“大家别慌,听我说。该大家的粮,国家一两都不会多拿的。只是,出了这档子事儿,咱们还是必须得走正规程序。我已经把报告打上去了,现在就等着上面派人来调查了。”
“田里不都还留着谷桩子的吗?到底产了多少粮,让农业专家来估估,就能估出来的!到时候,肯定会有返销粮卖下来!大家别慌!”
多于公粮部分的余粮,当初征收时,是按计划经济下的统销统购价来收的。农民手里都捏有卖余粮的钱。
所以,事情真被核实了,到时候,粮库也会以当初买粮的价格,再以返销粮的形式卖回给农民。
牛书记实在算是正派的人,这种事可不算小,作为谢有田的上级领导,他对此负有监管不力的次要责任。报告一打上去,就得等着被撸职了。
可跟谢有田那种人的做法完全不一样,他是一出了事,自己就主动往上汇报的。
这不,谢有田现在已经在牢里了。
而牛书记的命运还不知道在何方。
在这种形势下,他还能想着大家,实属不易。
侯秋云听李向阳说完,唏嘘不已:“这事儿要没交涉下来的话,不知道得出多少个谢巧云了。”
说到这儿,又赶紧竖了个大拇指给自己儿子:“还是我儿子厉害!根本不用讲大话,实打实地,就让咱们生产队亩产八百斤了!”
想到队员们能过个安稳年,李向阳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只是,脑子里一闪过红果儿那乖巧可爱的样子,心里不知怎地,就堵得慌。
“爹~,爹~。”他想起她喊他时,那偷偷摸摸,仿佛占了大便宜的笑脸儿来。
又想起她满脸不舍,却认真地跟他说:“叔,你快走,她要听到你声音了,肯定得闹腾你了。”
乖巧得实在叫人心疼。
想着想着,就又唉声叹气起来。却不知道,他和他娘谈论这些事时,小红果儿也已经挎着竹篮,拿着镰刀回来了。
听到他们的讨论,李懿君吓了一跳。
这些事情是她从小到大,在爹、奶嘴里听过无数遍的,她当然清楚。连事情的后续发展,她也全部晓得。
牛书记打的报告,除了让他被县领导痛骂了一顿外,没起任何浪花。
想想也是,多报了产量,那要交的粮食就得翻着涨。谁吃饱了撑的,要虚报那么高的产量啊?就是要虚报,也该往少了报,才对啊!
这事儿讲起来,谁能相信呢?
照理说,这事儿也该打住了。
偏偏牛书记是个自诩公仆的人,这事儿又是因他坚持要走流程才引起的,开会的时候,他站起来一边流泪,一边向二队的队员鞠躬赔礼,说“我当初要是准了你们私分粮食,大不了,就是我一个人的帽子被摘了。现在却害得你们这么多人挨饿!”
但其实,这事儿跟牛书记有什么关系呢?他也不过是谢有田事件的受害者而已。
可那次开完会,牛书记就一个人上了县里,去县委办公室,把自己身上的枪伤露给县委的同志看,告诉他们,自己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退伍军人。愿意用党员的身份和自己的性命担保,二队确实连口粮都上交了。
请求他们能为二队批下返销粮来。
这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