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赢失神间意外踩住繁冗衣摆,生生被高耸门槛绊了一跤。
谢嫣伸出手稳稳扶住他右臂,姬赢髻上簪着的一朵绢花在风中颤了颤单薄身子,擦过谢嫣虎口,缓缓坠入琉璃地面,搅动一池涟漪。
玄青袖口被谢嫣攥得有些变形,姬赢盯着她挽住他手臂的那只手,灵动双目雾气隐隐,似嗔似怒喝道:“放肆!”
谢嫣仍记着头一回拜见他时,她未曾留意足下玉势,不慎跌入姬赢怀中的景象。
七八个内侍手忙脚乱将她从姬赢颀长身形上拉开,簇拥着他褪下鹤氅,疾疾没入屏风后沐浴更衣。
他这神态活似被人捉弄欺负的小媳妇,愤怒中不失委屈,委屈中又不缺傲慢轻视,染着红晕的小脸嫩得仿佛能掐出水儿,仰面愠怒不已瞪着她,端的是活色生香。
谢嫣松开手跟在他身后,不甘示弱顶撞回去:“灵嫣好心搀扶九千岁,您却硬是不肯领情,此番回去怕不是又要沐浴更衣?”
她又气又笑揉着眉心嘲弄:“真是娇贵!”
姬赢颧骨处,隐隐笼上一抹淡如花雾的潮红。
泛着幽蓝光泽的绢花滑落下来,鬓边那缕墨甫一失去依托,悠悠拂在脸侧,如落在脂粉里的一捧墨锦,和着姬赢殷红檀口与艳光莹莹的生动眉眼,绝丽非凡。
他姿势别扭地牵起朝服繁丽衣摆,费力迈出门槛。
姬赢蓦然感到顶一重,他警觉转眸望去,原是付灵嫣吹去那朵绢花上积攒的灰尘,抬手重新簪回他髻里。
雪青色衣袖轻轻拂过他侧脸,久违的袖中香铺面而来,付灵嫣口中热气扫过他冰凉耳朵,挠得他心尖尖莫名生起一片瘙痒。
姬赢鸦羽般的眼睫不受控制抖了抖。
愕然之余,他忘却推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纵容她胆大包天替他绾好丝,又魔怔似的耐心听她微启淡唇从容笑开:“这样才好看。”
他用尽全身力气,时时提防眼前这出身手段不输于他的劲敌。
可蓄满力气的拳头,如今仿佛砸进一团棉花里,蓬松棉花轻而易举卸去姬赢半身力道,他却寻不出究竟是何处出了差错。
他敛下眼底疑惑与狼狈,瑶绮已在庭院里恭候多时,遥遥见着他们二人并肩步出,忙抱着披风追上来。
瑶绮神色惊惧望了谢嫣一眼,慌忙上前叩行礼:“奴婢叩见九千岁,九千岁圣安。”
谢嫣挥了挥手指,遂转身走入殿内。
她落座在龙纹卷案前,李德保立刻上前替她添了杯新茶,他扒住奏折摇摇欲坠:“千岁公……您这是……”
谢嫣从氤氲茶雾里抬眼:“怎么?”
李德保舌头打结:“奴才都瞧见了!奴才都瞧见了!千岁公被那早有家室的九殿下勾去了魂,光天化日之下公然与她卿卿我我……”
谢嫣揭开盖子呷了口香气四溢的茶汤,神色不怒不喜。
李德保自觉失言,跪下连连谢罪恳求开恩。
谢嫣闭眼任湿气纷纷糊上眉睫,顿了许久才允他起来:“你不认为,九殿下生得很好看么?”
李德保欲哭无泪,劳烦千岁公您揽个镜子照照自个儿行不行?您这容貌,就是看上十个九殿下也不为过,何须去和一个有夫之妇拉拉扯扯?
“……九殿下虽美,仍不及千岁公半分风华。”
“瞧你这话说的,”谢嫣轻飘飘搁下手里杯盏,拔开药瓶瓶塞,倒出一团雪白膏子,“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李德保:“……”主公您最近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
姬赢随瑶绮起轿驶往朝华殿,走至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