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相信一般抬起手,触碰到那张脸庞,叫他下巴上的胡茬扎了手,微疼。
触感是温热的。
是真实不是梦境。
她轻轻地笑了,眼中有一种劫后重逢的喜悦,光芒潋滟。只是太苍白,那笑意也显得单薄而瑟瑟,像大雨过后挂在枝头的瘦白梨花。
“我是活着的,对吗?”她轻声问:“你也是真的?”
常千佛禁不住,一大滴眼泪“啪嗒”掉落下来,打在穆典可的脸颊上,炙热滚烫。
常千佛抓了穆典可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仿佛唯有这样才能感受她的存在,哽咽道:“是,你还活着,我也是真的。”
“典可,典可。”他轻声唤她:“你知道吗?我真害怕你就此一睡不醒,怕你再也不能像这样笑着跟我说话。”
穆典可听了这话,将嘴咧得更开,笑出两颊两个深梨涡:“那我多笑一笑,你多看看我。”
眼中却有了水光。
常千佛在也忍不住,弯腰将穆典可抱起,顾忌着她的伤,未敢用力,只轻轻地将她环拥住,脸颊紧贴着她头顶浓密的发,说道:“不,我要留待以后看。一次看完了,怕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谭千秋几人红了脸,给熏香的炉子换了草药,默不作声地退下了。
穆典可苍白的脸颊上也浮起晕,道:“你看,你都把人吓走了。”
常千佛依旧搂着她,道:“我不管。”
那神气,活像个任性的大孩子。
穆典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昏昏倦倦地倚在常千佛怀里,过了一会又道:“我昏死之前,没说什么胡话罢?”
说起这茬,常千佛便忍不住笑了,眼中俱是闪耀的星辉,笑道:“没说胡话,倒是说了不少真心话。”
他俯首她耳边,灼热的气息扑洒,撩得她耳根发红:“典可,原来你心里这样地在意我。”
穆典可满脸红云地别过头去,终是情感占了上风,未再出言驳他,娇羞地将脸深埋到常千佛怀里。
常千佛轻叹息一声,只觉此生从未像这一刻这般幸福与满足过。
心中恍恍惚惚一个念头成形,竟是:平生愿已足!
两人相拥坐了些许时。
穆典可又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常千佛知她记挂金雁尘的安危,道:“我们现在一个小山坳里,很安全。金六公子就在账外,你要见他吗?”
知道金雁尘是安全的,穆典可的心便安了下来。
只是思绪乱得很。
她完全理不清,金雁尘于她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说他恨她吧,他却舍了命地来救她;说他不恨她,别说是她了,就是金雁尘自己恐怕都不会信。
虽说这一场围杀筹谋深远,乃是事出有因。但她没事跑去招惹容翊是事实,给了容翊这个布局的由头也是事实。以金雁尘惯常对她动辄得咎的做派,这会怕是正憋了一肚子火,等着骂她吧?
还是罢了。
穆典可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想睡会。你不要走,就这样抱着我睡,好吗?”
常千佛道:“好,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睡。”
穆典可闭了眼,安心地偎在常千佛怀里,很快呼吸匀停,沉沉地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