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奇虽然爱玩爱闹,却不是全无分寸之人。他明知道说这话会引得常千佛与穆典可不睦,会惹到常千佛,却坚持要说,必有他的用意在。
常奇在常千佛看似平静,却威压沉沉的注目下有些生怯,嗫嚅道:“我不服气啊,她两回差点断了我的手,我也要给她添点堵。”
如果只是这样,那还好了。
常奇的为人行事常千佛还是清楚的。倘若只是为了给穆典可添堵,他更有可能恶作剧地唤些虫子蚂蚁来恶心她,或者耍磨嘴皮子跟她争个高下,而不是拿这种事做文章,既给穆典可添了堵,还顺带招惹了自己一把。
要知道,他一向是有些胆小的。
常千佛继续看着常奇,一言不发。常奇便有些底气不足:“爷爷啊,咱换个姑娘成不?你这是找的哪门子不痛快?”
常千佛下意识看向凌涪。
凌涪脸顿时黑了。
他固然不愿见到常千佛与穆典可你侬我侬,一日胜一日地感情深笃,却也不会支使常奇去行挑拨之事。常千佛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语气硬邦邦地说道:“你别看我,不是我。”
常奇一看凌涪撇得干净就急了,没了凌涪做后援,常千佛再把他扔到房顶上可怎么办?放眼这一院子人,也就只有凌涪敢违背常千佛放他下来。
“凌叔啊,昨日不是您说的,说四小姐杀孽太重,千佛迷障已深,再不抽身恐怕来不及了。您难道不是想让我拆散他们嘛?”
凌涪想骂人了。这个小混蛋!红口白齿地就污蔑上了,就不该救他,该让他在房顶上蹲一天。
气归气,说过的话凌涪是从不赖账的,转头看着剑眉深蹙的常千佛,说道:“这话我是说过,当着你的面,我还是一字不改。你与四小姐天渊鸿泥,难修正果。阿奇的做法是不光彩了一点,但用心是好的。当断不断,泥淖深陷,将来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常千佛眉目有些冷,淡淡的:“既是我自己来受,将来如何,便不劳凌叔费心。今日如何,也请凌叔不要插手。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说罢也不等凌涪应言,转身就走。
黎笑笑看着这一幕,便觉有些心寒。
常千佛性情温和,鲜少会给什么人难堪。可现在,他居然为了穆典可一念喜怒,当场撂下重话,丝毫不顾忌到凌涪的面子。对常奇更是毫不容情。
杀鸡儆猴,敲山震虎,这道理她懂。
常千佛今日发这么大脾气,处罚常奇,就是想让凌涪看看,让自己看看,甚至让良庆和满院子的铁护卫看到,穆典可不是他们可以动心思打主意的人,一分一毫的算计都不允许有。
可他敲的人,震的人,都是一心一意为他的亲人啊。常奇与他自幼相伴,凌涪于他更是亦师亦友,相当他半个父亲。
他怎可翻脸如此?
黎笑笑向来大咧,不知心伤为何物,此刻却是有些心痛,往前一步,拦住常千佛去路,鼻子红红的,执拗地看着他:“大哥,在你眼里,我们与你多年的情分,竟远不如你与四小姐短暂数日的相处么?阿奇他并未做什么,只是让她不高兴了而已。”
常千佛看着黎笑笑泛水光的眸子,默了片刻,道:“笑笑,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不能拿来这么比较的。我于你,安安于你,究竟哪个重要,你能回答我吗?”
黎笑笑脱口道:“当然都重要。”
常千佛道:“在我这里,也是一样。你们于我是至亲良朋,是重要的人,典可也是一样。那么笑笑我问你,倘若至亲要剜你双目,良朋要断你手足,你当如何?”